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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们住的地方距离海边不远,但在下游,挨着河岸,有几栋院子,还有一座佛头镇前门的寺庙,寺庙常年供奉香火,多是海运之人,每每出行前都烧香祭拜,以求安全,但他们也知道这庙里也时常放着海上捞回来还没被认的死尸,所以除非必要,平常他们是绝不会来的。
今日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因为刚死了人,来祭拜香火的人呢就少了,显得这座寺庙很是冷清。
几个青年带着人头到了院前,对着佛头烧香磕头,然后才要进院,不过进院子前,青年忽回头看去。
看到一个举着伞的年轻女子,这女子身量挺高,腿长腰细,一袭修身却也潇洒的男子士服给她穿得十分倜傥撩人。
就是脸长得一般,清清秀秀的,并不招人。
“你跟着我们到这里,是什么缘故?若是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
张子健脸色不好看,顾曳却是挑眉,只走上前来,在众人戒备敌意几乎要动手的时候甩出了一个袋子,袋子沉甸甸的,飞过来....
啪!张子健接住,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浑然是沉甸甸的一个个金元宝。
“拿钱捞尸,求财办事,这是你们海神的规矩,我既上门,给了钱,权看你们接不接这买卖。”
顾曳走过几人身边,浑然不怕他们拒绝....也的确没有拒绝。
张子健跟其余几人过了下眼神。
这些元宝加起来起码二三百两了,足是他们一年的收益。
这买卖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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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谈不上寒酸,但因是一些大老爷们居住,也别想着太干净,左右腾出了椅子桌子,一个老人似乎是他们师傅,看了金元宝,再看向顾曳。
“姑娘是要捞人?是要先找,还是只捞人?”
顾曳看老头上道,也就笑了笑,端起茶杯,发现茶杯的茶叶有老梗,挑眉,又放下了。
那是树枝啊。
这待客之道可真小气。
“我不捞人,倒有可能找人,但前提是要先问下你们一些事情。”
这是问消息了。
以前也不乏这样的主顾,张子健在一旁差其他人去买酒买肉,晚上大吃大喝一把,却也竖起耳朵听。
“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这泉州湾什么时候开始不太平的?”
老者抬头看了看顾曳,垂眼,“山里走的,水里游的,总有死人的时候,就从没太平过。”
老油条啊这是,顾曳也不急,“那就说说什么时候开始频繁死人的。”
这问题算是很直接了,老者目光垂落,看到顾曳端茶的手,这样的手,他就是在那些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身上也没见过,看着就觉得跟凡人截然不同。
有灵气。
看来是降道之人。
老者是老油条啊,一看顾曳不是凡人,也就不卖关子了,就说:“大概三个月前吧,到今日这事儿,约有七八波了,往常这样出海遇上事儿回不来,三个月中也就一波,而且一看也知道是海难,是天容不得,但这几次吧....太频繁,死得也不对劲。”
三个月前?那九阴七煞还没出来,这就不太对头了。
顾曳双手交叠,“怎么个不对劲法?”
“就像这次一样,没有妖气,没有邪气,也不是鬼,看起来就好像是人为,可人哪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就说一开始雷老大那次吧,船飘回来,人都不见了,就空荡荡一艘船,说是海浪打的吧,船没什么问题,更没有什么积水,也不太可能是雷老大他们自己跳海吧,又不是傻的。后来江老三那次也奇怪,出去后遇上暴雨,回来说被海水卷了三个人,这也正常,邪门的是活着的江老三他们一个个都不肯再出门,也不出海,后来要么失踪,要么连着家人一起失踪....”
顾曳微笑,“老前辈可去看过他们的住处?”
老者眨巴嘴巴,“我就一捞尸的,能看出什么名堂,但听说道院的人去看过,啥也没查到,只当是江老三他们觉得晦气,自己带家人离开了。”
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邪道人用了某些难以察觉的邪术,亦或者——正道人干的。
不过顾曳自己搜过那船,也检查过那些人头,没捕捉到什么遗留的气息,若是真能瞒过她的,也该是王级里面的至强者了,要么就是天宗,哪里会纡尊降贵来做这种破事儿,就是打一个喷嚏也可以让这个港口的人都死光光了。
所以这事儿还真有几分意思。
“那泉州湾往内可有其他异事发生?最近是不是常下雨,常有乌云?”
顾曳还是比较关注这种异象,觉得可能跟蛮荒或者九阴七煞的阴力有关。
“下雨乌云?这倒是真的,最近一个月连连乌云下雨,搞得海运很是艰难,毕竟最怕在海上遇到什么暴雨风浪,不过姑娘想问的是我们这地儿有什么特异吧。”
顾曳挑眉,“老前辈是明白人,对我也可以说明白话,不会少你的酬劳。”
老者捋了下胡子,道:“说起我们泉州,海运兴盛从隋时就有,在本朝更是繁盛,不过也不知是几百年前,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说我们泉州湾这地儿是死人湾。”
顾曳轻咦一声,死人湾?她在现代的时候倒是听说过。
不过那时候的历史跟现在不一样,曾获流求也就是台湾当时并不归属中原,自成一国,历史上也有好几个朝代跟流求开战过,比如隋***年时就有隋炀帝派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率东阳兵一万多人从义安出海袭击流求国,后来流求也反击,连番海战,战斗范围达到了港口河岸,死了不少人,死尸就直接扔到泉州湾,于是也叫死人湾。
不过这老者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为什么说是死人湾呢,说是几百年前某个时候我们泉州邪道昌盛,民不聊生,活不下去的人啊,都自己跑到这里跳海,跳的人多了,尸体填埋,累积数量足可以到港口水位,可是凄惨得很啊。”
顾曳却是不太信,轻笑:“这是表面上的说词吧,老前辈还有隐瞒?”
老者瘪瘪嘴,有些不太愿意说,但看到顾曳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她似笑非笑的模样,便暗暗想这人恐怕不是良善之辈,基于自身安全考虑.....
“好吧,我便老实告诉你,我之所以这么忌讳,是因为涉及皇族,当时皇族还是燕后掌权,李氏皇族被杀了不少,有不甘的人便是外逃谋事,其中有一个炎王李敬忠就来了我们泉州,也不知是从谁那儿学了巫蛊之术,蛊惑人心,把泉州百姓蛊惑成了奴隶,一个个跳海了,说是跳海,其实应该是某种邪术,别有所图,但后来还是是燕后及时察觉,给处理掉了,后人也就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加上后来李家****,这种事儿也不光彩,就给压下了。”
他嘴里不提燕后是妖帝,也是因为习惯了,或者说对李家也没什么好感。
那倒是,自古皇族好坏的人都有,好的难看见,坏的却是很明显,比如那李敬忠走了邪道,就直接坑死了那么多的泉州百姓,也难怪这些老一辈对李氏不太感冒。
死人多,阴气重也不奇怪,当往内来往人多,阳气镇压,加上这港口当年应该也被设下过阵法压制,所以多年没出事,可今年不一样。
顾曳问完这些,老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顾曳就提出要去看看江老三等人的住处,老者让张子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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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老头儿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人走茶凉,屋子都荒废了,而且我们这边的人嫌那儿晦气,都不愿意过去,也显得阴森许多。”
张子健爱美色,对顾曳这种长得清秀的姑娘没什么兴趣,就是图着她身段好、赏心悦目才多说几句,当然了,若是能来一场风花雪月,他也是愿意的。
顾曳哪里看不出这人的打算,但她什么世面没见过,懒得管他的小心思,路上随便扯了几句,等到了地方.....
果然十分萧条。
荒草三尺高了都,屋子外面落叶厚厚的,蜘蛛网遍布,也阴森得很。
张子健推开门,甩了下手,呸呸几声,嫌弃灰尘多,却发现身后进来的人虽容貌不是很美,但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应该很爱干净,结果让他意外。
这姑娘看看床榻,又看看厨房,又看看锅碗瓢盆,还翻了翻桌子上的碗筷。
但也不拖沓时间,很快就出门了。
“看好了?那走吧。”
张子健发现自己的提议,对方并不抗拒,他就觉得奇怪了,出门后就喊住她。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他又不是个蠢的,老早就从自家师傅的言谈表情中看出了几分——这女子很是不凡。
所以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嘴上不敢占便宜,但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然而这个女人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他。
“会挖地吗?”
“会啊,可....”
“挖!”
你当自己谁啊!我凭什么帮你挖地,神经病!
张子健刚想怼顾曳,却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三呼吸后,张子健乖乖拿起了雷老大门口边上随便放着的锄头,一下一下挖着。
顾曳双手环胸在旁边看着,似乎有些懒散。
十几锄子下去.....
“到底挖什么啊,我饭还没吃呢,饿死了,没力气....”张子健有些抱怨。
“挖到了。”
啥?张子健回头看,刚好一锄子下去,软软的什么东西,被锄头给砸烂,喷溅出....
尸液。
他看到了一截烂了的肚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