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天佑再也忍不住的跳出来:“太皇太后!”他真得没有想到向来慈爱的老人家、看上去没有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居然是个字字如刀的狠辣之人;不过就是几句话,就能让人遍体鳞伤。
晋亲王的脸还是那个样子,平平静静的,还是带着如同三九河面一样的寒意:即没有多也没有少;就连嘴角的弯起都没有变化,仿佛他不是有生命的人,只是一尊已经定形的、完美的雕像而已。
太皇太后的话说出口来,不要说是晋亲王连紫萱都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其实太皇太后不说,晋亲王早晚也会猜到的:夺人子后,太皇太妃岂能留下后患?为了能永远的保住这个秘密,晋亲王的生母是必死无疑——如果真有其事的话。
所以,太皇太后才会历数太皇太妃对晋亲王的好处,而其中最不能避开的就是太皇太妃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律法上,养母总是比生母要大的:因为前者辛苦多年才把孩子拉扯大,其中所付出的汗水与心思绝不是后者能相比的。
但是,晋亲王的养母如果杀了其生母呢?
“哀家其实也不想说出来得,因为哀家替晋王想过多次,知道实情后是要报恩好呢,还是要报仇?不报恩,怎么对得起太皇太妃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这一点晋王你不做,世人会如何看待你,她再有不是也的确是做了你二十多年的母亲。”
“要报恩的话,那你冤死的生母在九泉之下的哀号你能听得到吧?你猜,她能不能瞑目,你猜她会不会原谅你这个认贼做母的不孝子?”太皇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为难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知道此事应该如何做才好吧。”
“也许,有一个两全的法子,晋王你要不要……”她忽然抬起头来一脸的郑重。
紫萱跨上一步:“太皇太后,你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不要怪我不敬了。”她知道太皇太后要说出什么话,所以才会急急的阻止。
太皇太后看一眼紫萱:“不说便不说。”她还是有顾忌的,再没有得到解药之前,她心知自己的性命还握在紫萱的手中。
紫萱看着她目光渐冷:“其实,如果您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到时候有您陪着他们上路,相信九泉之下定有很多的人在列队迎候您的大驾;嗯,这么多年来,您做过多少亏心事、害过多少人?那些人可都在九泉之下苦苦等着您呢。”
“你——!”太皇太后恼怒,可是瞪了半晌紫萱终究没有再发作下去,而是转过了头去冷冷的道:“晋亲王,你现在应该很清楚,能告诉你生母是哪一个的只有哀家一人,你的母妃是绝不会承认当年之事,也不会告诉你生母是哪一个。”
晋亲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埋骨之地也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吧,嗯,应该还有母后你的心腹之人知道才对;怎么说,做那样的事情总要用人的。”
“哀家就说过,晋王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都是一猜就中。”太皇太后转过脸来看着晋亲王:“你可以想一想要为哀家做些什么了;宫中的惯例,无利不起早,哀家不会是心血来潮才对你说这些陈年往事的。”
晋亲王看着太皇太后:“我不会答应得。第一,我不习惯被人胁迫;第二,此事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岂能遂了母后你的心愿。”他就如同是冰雪塑成的人儿,完全不为太皇太后的话所动。
太皇太后看着他:“你还真是固执,哀家有的是耐心,也不怕你去追查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哀家很清楚,岂会编个故事来骗你?事关哀家的性命呢。”
紫萱很认真的看着她:“就这样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她不相信太皇太后的伎俩到此为止,否则太对不起她难得出宫一次——能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出宫,相信太皇太后也是用尽了心思的。
皇帝对她可不满,怎么可能随便放她出来乱逛?出宫一次不容易,她如果不能在今天完成自己的谋算,就绝不可能在大安国寺里见他们。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你认为呢?要走还是要留全在你们的意思,哀家不喜欢强留客。”说到这里她看向身边的女官:“怎么样了,应该到时候了吧。”
女官欠身:“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才看向墨随风:“近来倒是不少人向哀家说你医术超群,不如给哀家诊诊脉如何?如果你能解了哀家的心头忧,哀家定会好好的赏你。”
听到她把主意打到墨随风的头上,紫萱和晋亲王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墨随风是不可能答应救她得,这一点太皇太后应该很清楚才是:她又在谋算什么呢?
墨随风上前行礼:“是,遵太皇太后的旨意。”让请脉就请脉,他可是极为听话得;上前就把手指搭到了太皇太后的手腕上,很是认真的诊了半晌,又问过太皇太后不少话——例如吃饭啊、大小便啊等等之类的。
最后他向太皇太后道喜:“凤体康泰,恭喜太皇太后、贺喜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长命百岁,寿与天齐。”他说得极为认真的,可还是让紫萱扭过脸去生怕自己笑出来。
墨随风的胆子向来不小,不过今天紫萱才算是真正见识到墨随风的胆量:连太皇太后也敢调侃,这胆子真得大到可以包天了。
太皇太后的脸马上拉长了:“你不想给哀家诊治?!”
墨随风很谦恭的道:“能为太皇太后请脉那是小民的荣幸,几辈子难以修来的福份。”
“是吗?”太皇太后的脸色缓了过来,看向烈儿笑笑:“听说,你就要成亲了?这样大的喜事让哀家遇上岂能不赏?来人,赏一对玉佩、一对金钗,一对手镯,一对发簪。”
墨随风大大方方的跪下谢恩,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更不曾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来:“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不要到时候新娘子还没有进门就要守寡,那可就真得太可怜了;哀家瞧这小姑娘还真是喜欢,很盼着她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墨随风,化吉的本事就要看你了,旁人的性命不重要,你自己的性命你总不会不当回事儿吧?”
墨随风闻言抬头:“小民万事随顺其自然,当然有那祸事临头那也是避不开的;不过有句老话,祸福两相依嘛,眼前的祸事说不定就是明天的好事呢,小民还是能看得开,请太皇太后不要太为小民担心。”
紫萱已经在眼中显现出担心来,心知太皇太后的话是威胁墨随风和烈儿,不管是哪一个她也不能看着他们羊入虎口;可是,此时不能让太皇太后无所顾忌的,不然两三天的时间里能发生太多的事情,到时候他们离不开京城,事情就真得麻烦了。
太皇太后一笑:“洒脱,哀家喜欢。”她看一眼女官自顾自的吃些茶来,不再理会墨随风了;只是把目光不时的扫过晋亲王,怎么看都像是有些谋算在里面。
也许,太皇太后说出当年的秘闻来,图得不仅仅是解蛊,也许有什么其它的目的。紫萱的心头一震,盯着太皇太后想在她的脸上瞧出什么来,心中盘算着宫中的事情,开口试探道:“太皇太后此时可有了皇后的人选?皇后,应该不久之后就要换人了吧?”
太皇太后眼皮也不抬:“那等小事哀家当然早就安排妥当了,辅国郡主还是担心自己一二吧。”她没有正面答紫萱,也没有说皇后什么,就这么轻轻的带过反而像是有着极大的把握。
可是紫萱不这么看,怎么说太后能和太皇太后在宫中斗了这么多年,这对婆媳可算是斗得旗鼓相当:在皇后一事上,太后岂会能让太皇太后如了意?再说皇帝是不是另有想法还未可知呢。
“太皇太后太大意了吧?”紫萱微笑着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想寻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在我们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在眼下来说甚为不智呢。”
太皇太后闻言冷冷一笑却没有再答紫萱,倒是她身边的女官上前两步:“天下奇毒一出九黎湿暖之地,一出西域苦热苦寒之地;墨公子如今看看自己的胳膊吧,不出一天毒就要攻心了。”
墨随风闻言只是一笑,只凭他的一身医术和对毒的了解,想要毒他那真是笑话了:“西域之毒的威名倒是听说吧,不想姑娘深居宫中也能知道此事;不过西域距我们上唐有万里之遥,就是有奇毒也与我上唐无害。”
女官笑笑:“墨公子是不敢看吧?怕丢面子,还是想一会儿背着你的朋友们求饶?”她忽然伸手扯住了墨随风的衣袖:“你既然不好意思,那就让姑娘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衣袖依声而断,墨随风的胳膊上有一条艳红的线,已经快到手肘之处。
真得中了毒?墨随风吃惊,而晋亲王和紫萱更为吃惊:说他们当中哪个被人下毒也不稀奇,可是墨随风会中毒就太难以让人相信了;一直以来,紫萱等人都认为墨随风的医术是天下之冠,却没有想到他也有被人暗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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