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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瑶端着茶碗看着窗外,带着笑容,只是笑容毫无暖意“姨娘,你来了?”
碧血已经习惯坐在宁瑶的西南角,她一手拿着龙泉青瓷,一手饮着绿茶,不发一言,沉默如旧。
宁瑶一点也不介意,只是给她斟着茶水“你望了义父一夜?”
碧血简短有力的说道“嗯。”
“夜凉如水,你的寒气依然让我感受到了。”宁瑶扬唇。
这个男孩自小便是这般,冷情冷心,却又是一副什么都关心的模样。
“嗯,知道了。”碧血站起来要往外走去。
宁瑶随手甩出红线缠住了碧血的手腕,碧血诧异的,安心宁瑶并没有要动的迹象。
“姨娘,你有孕了。”宁瑶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带着略许的责备“你不该再站在外面了。”
“他会在意?”碧血也没提他是谁,但是宁瑶却知道。
“会,毕竟是一条生命。”宁瑶点头。
“我知道了。”碧血手一弹,红线掉落地上,转身利落离去。
宁瑶轻叹一声,这个姨娘就是这般坚强,不知道义父可会在乎?唉……
宁瑶负手于后,看着窗外的细雨和微风,淡淡的容颜带着可惜,看来起风了。
郑樱桃很是满意的看着前来报信的仆人,不过两个月,那个粗鄙的村姑就学会了礼仪,看来是真的想要往上爬。只要是想要荣华富贵就好办许多,必然会为自己所用。
郑樱桃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小锁“找个时间,去见一见吧。”
“是,皇后。”小锁笑道。
靳绮月再见到郑樱桃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郑樱桃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挑剔和审视,但尽管如此,靳绮月依旧从郑樱桃的眼里看出了满意。
郑樱桃笑了起来“看不出你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这有了规矩之后越发的秀美端庄了。”
“是贵人调教的好,贵人是阿云的大贵人,阿云岂能不努力学习?”靳绮月追捧着,这句夸奖对郑樱桃来说,很是受用。
郑樱桃挑了挑眉,俊秀的脸上带着令人难以辨识的暖意,但也只有郑樱桃知道这暖意看似温暖,其实淬满了毒液,带着见血封喉的毒计。“既然如此,你可要在这里好好学习,希望能让我看见你一舞倾城的机会。”
“贵人,阿云一定不负你所望。”靳绮月(尹云)带着笑容,讨好的说道。
“好。”郑樱桃夸赞一声转身离去。
靳绮月嘴角也挂着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宁瑶站在襄国城城郭的一处小院落里,这里小桥流水,这里鸟语花香,这里溪流潺潺,这里春暖花开。他眨了眨眼,一手执笔,一手绘画,有着他父亲宁以恒的俊美,也有着他母亲苏念秋的俏皮。不笑的他美若秋月望婵,含笑的他恰如翩若惊鸿,触之便再也不忘。
他宁瑶,宁以恒的嫡长子,宁家未来的掌家人,在他的心里,似乎永远都没有什么是值得急迫的,在他的眼里,似乎永远都没有什么是值得铭记的。他似乎不属于人间,感情淡漠,心情平缓,不妒不怒,不急不躁;他似乎又属于人间,观察细微,处变不惊,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沈易之看着十一二岁的宁瑶,已然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感叹时光飞快的流逝,也感叹自己依旧孑然一身。如今的自己早已是而立之年,却依旧宁缺毋滥,可最终换来的却是那一个不省心的女子,那个叫靳绮月的女子,那个在外人面骄傲的不可一世,那个在自己人面前自卑的无以加复的矛盾女子。她如今在何处?
宁瑶歪着头看向义父沈易之,这个义父惹得姨娘碧血患得患失,也惹得他自己惶惶不可安,真是情字害煞人。
宁瑶走到沈易之身边,递给他一杯茶水,扬唇宽慰道“义父,我那姨母不是个池中物,不会就这般销声匿迹的,你耐心等待几日,便可知道消息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我都找到这城郭了,为什么就是毫无你姨母的踪迹?”沈易之叹了口气。
“或许我们找的方向不对。或许姨母并未打算购置房屋也不打算租赁房屋呢?”宁瑶笑了起来。
“她一个女子,在这襄国城里也没有亲朋好友,不购置房屋不租赁房屋,如何有落脚之处?”沈易之皱起眉毛,心中却沉了下去,难道是找了石闵?
“可阿瑶却知道有一个人是姨母的旧友,虽然闹了些别扭,可依旧会为姨母着想的。”宁瑶劝慰着“义父,在这襄国城,你我终究是鞭长莫及,还是找他好了。”
“必须如此吗?”沈易之带着无奈。
“义父,你求得是姨母的安全,不是吗?有什么比姨母的安全来的更重要?”宁瑶问道。
“可是……阿瑶,你不懂大人的世界,我跟那个人……”沈易之不知该如何跟一个半大的小男孩说这些话。
“你跟石闵有着夺妻之恨,还有着龃龉是吗?”宁瑶摇着头“我知道韩信甘愿忍受胯下之辱,在你们大人的世界里,难道受辱和自己的梦想比起来,受辱不是一个节点吗?难道过不去的坎儿只不过是你跟石闵脸红过几句?难道过不去的坎儿只不过是你跟石闵抢夺姨母的羞辱?这个跟姨母的性命比起来,谁更重要?”
“阿瑶,我……”沈易之有些难以启齿。
“义父,我知道你是难以开口罢了,但是我是你的义子,既然你不能亲自去,不如我代你去?你我父子同心,便是一样的。”宁瑶却在心里笑了下,义父一辈子风清月高,怕是还没求过人吧?
“既然如此,那义父我这就写一封信笺,递给你。”沈易之笑道。
“好。”宁瑶点点头。
要说少年英才,除了满腹经纶,还要有文韬武略和勇者之气。
宁瑶恰好都兼具了这些,甚至还带了一些属于君子的温润之气和侠士的侠义之风。
宁瑶坐在马车里抚着自己的佩剑带着笑意,看着襄国城街中的人群,心中不免笑了起来。这人多热闹固然好,可是别再遇到石闵家的那个小丫头了,石闵的女儿石艳艳当真是一个奇葩,初次见面自己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她不过是八岁的年纪,总角宴宴无忧无虑,可自己总要被她追的东躲西藏。
那时石闵经常带着石艳艳来父母下榻之处,那时石闵还在追求姨母靳绮月。这个石艳艳的生母是一个舞姬,曾经名满襄国城,是赵国有名的舞姬唤作潋滟。听说是因为石闵因为姨母靳绮月跟沈易之林中失踪,酩酊大醉了一场才有了石艳艳。这石闵也是一个极爱子嗣的人,有了石艳艳之后,便把潋滟收入府中做了妾室。
按道理石艳艳一个妾室之女,不该骄傲蛮横,可偏生她那时是石闵唯一的子嗣,又生的可爱伶俐,便得了不少的偏爱和纵容。
宁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本该开心的,却又想到那个麻烦精了。这个麻烦精就是个跟屁虫一样,去哪里跟哪里,真是没办法得很。
“小少爷,驸马府到了。”三水走到宁瑶身边,将他扶下马车。
“嗯,知道了。”宁瑶看着驸马府打开,里面的小厮带着恭维,便笑开了“以前常来驸马府,如今却看到了生面孔,这驸马府更换仆人有这般快?”
“回禀宁少爷,我是新来的,名唤阿四。”仆人带着宫笑意。
“嗯,驸马爷石闵可在府上?”宁瑶边走边问道。
“回宁少爷,老爷不在,说是在宫里忙公事呢。您且坐上一坐,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届时一定告知老爷。”
“好,你去吧。”宁瑶端坐在待客大堂里,端着茶水,雍容华贵的笑起。
若说宁以恒是倾国倾城的雅公子,宁瑶便是雍容华贵的贵公子;若说沈易之是容色艳艳的俏公子,宁瑶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公子。
这乱花渐入迷人眼,这人间正道是沧桑,可谁又知道,沧桑之处必然红尘错乱,可谁又知道迷人眼处自然舀入心扉再难拔出?
宁瑶刚端起茶水,放在鼻尖闻了闻,轻轻的放下茶碗,带着笑意看向正前方的壁画,可嘴巴却说着无奈的话语“每次来驸马府,总是要闻一闻醋的酸味,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艳艳?”
石艳艳从屏风后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掐着小腰,带着骄横“你这没良心的,每次都拈花惹草,到处煽风点火,你可知道你随父母离开襄国城之后,多少贵族小姐跑到我这里连哭带吼,惹得我爹爹对我一阵责罚?都怨你!”
宁瑶好看的眉眼依旧是冷情冷心的模样,说出的话也是冰冻三尺的寒冷“父母之命如何违抗?我本晋朝人,回建康本就应该。干你赵国人何事?”
石艳艳嘴巴一瘪,这个宁瑶每次都这样,总是这样无情,一句暖心的话也不说。嘴巴刁毒的很,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也能把人冷死,当真是个不可爱的男孩,白瞎了他的容貌。
“好好好,与我赵国人无关。可是你不能负了人家贵族小姐们对你的心思啊,你可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呢。”石艳艳掐着腰说道“你可知道人家为了跟你见面,可是费了好大得劲儿,说破了多少嘴皮,脸红了多少次,才求来的机会。”
宁瑶看了石艳艳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只怕是你石艳艳收了人家的银两,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结果却落了一个空,导致自己被人家追的满头包吧?话说你拿我当摇钱树当了多久?赚了多少体己银子?”
石艳艳扑哧一笑“你倒是想要跟我要银子不成,当真是小气鬼。你可是男子呢,怎么能这般跟我要银子?再说你宁家家大业大,也不缺这点小银子,何必跟我这般见外呢?呵呵呵……”
石艳艳虽然干笑着,可是宁瑶知道,石艳艳是没话找话说,宁瑶也知道石艳艳是有求于自己。看她希冀的样子,双眼冒着光芒,莫不是要将自己推出去挡枪?但是一想到要寻找姨母靳绮月,宁瑶心下倒是计较了起来。这个石艳艳虽然刁蛮任性,但是跟世家女子倒是极好的,若是见几个世家女子和贵族小姐,能在其中见到姨母,不也是帮了义父的忙?
更何况,姨母说不定正屈居在谁的门下,才让自己和义父找不到人影。若是借由自己的影响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只怕寻找出姨母的下落便是事半功倍了。
宁瑶打定主意便点了点头“你我终究是相识一段时光,也不能让你被你的债主追的满头包。更何况我此次前来是要跟叔父石闵聊上一聊,跟你闹得太僵也不好。”
“就是就是,你好歹也得卖给我个脸面不是?”石艳艳笑起来。
“但是我好歹是宁家的嫡长子,也不是说见就见的。我看不如这样,陌上花开,阡陌之处摆个茶话会,我们阡陌歌舞,如何?”宁瑶笑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