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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风波又起

山中的夜晚别有洞天,令在城里呆惯了的齐宏很是兴奋,柱子兴致勃勃的给他讲山里好吃的,好玩儿的。对于柱子而言,先来一步,就成了行家里手。

他领着齐宏,顶着月光、繁星,在山里穿梭,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偶有几声虫鸣蛙叫,用以证明各种生物的存在。

柱子像一只猴子,灵敏的在林间奔跑,不一会儿,就把齐宏遥遥甩在身后。

齐宏胆儿小,腿脚还慢,他一直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朝前走,偶一抬头,却发现柱子的身影不见了,恐惧袭上心头,瞪着圆鼓鼓的眼睛,东瞅瞅,西看看,越看越怕。被风吹动的树影,像一个个孤魂野鬼,正张牙舞爪向他扑来,他打了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在地上。

哗啦——哗啦——

呜——呜呜——

每一个传入他的耳朵的声音,都像是凄厉的哭声,他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惊慌失措的大叫:“柱子——柱子——”

柱子——柱子——

山林里立即传来回音,让他越发恐慌,他翻身拔腿就跑,像一直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一会儿撞在树上;一会儿被脚下的藤蔓绊倒,爬起来接着跑。

他完全没有了方向感,总觉着无数鬼魅正紧紧的追赶他,脚下一慢,就会被它们锋利的爪子捉住,撕成碎片。

慌乱中,他的脚下又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的飞了出去,躲在暗处的柱子惊呼:“不好!”

柱子赶紧撵过去,却不见了齐宏的身影,探头一望,竟是黑漆漆、阴深深的峡谷。他顿时傻眼儿了,人从这下去,还了得?不死也得要半条命;不赶紧找到他,过了今夜,怕是那剩下的半条命,也得被野物啃噬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

原本,他只想躲起来吓唬他,哪儿曾想,他的胆儿那么小,还没等他出手,就被自己吓得失了方寸。这会儿,柱子也怕了,赶紧撒腿往回跑,像一阵旋风一般落在了屋门口。

他躲在屋外不敢进去,探头探脑往里瞅。屋里的人酒性正浓,划拳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纪闫鑫兄弟俩和齐先生也在推杯换盏。

柱子挠挠头,他哪儿敢去打搅干爹招待客人。事实上,柱子是怕纪闫鑫的,尽管他对他很疼爱,但,看着他不怒而威的脸,他就莫名的惧怕。

此刻,他巴望着纪闫坤能出来解手,他是不怕他的,因为他知道,二叔护着他,有事儿时,帮他兜了,还不会告发他。

正在柱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豁出去冲进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拍了拍他弓着的背。

这一拍,可把他的魂儿都吓没了。他惊恐万状的转身抬头,看到夏津钟正看着他。

柱子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粗大的胳臂,傻愣愣的望着他。

“柱子,咋啦?”夏津钟疑惑的问道。

“夏叔,你来。”柱子拉着夏津钟往僻静处走。

“干啥呢,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又闯祸啦?”夏津钟边走边问。

“叔,不好了——齐宏飞下后山了。”柱子悄声说,深怕被旁人听了去。

“啥?大晚上的,你们跑那儿干啥去?”夏津钟心里一紧,数落道。

“叔,求你了,赶紧找找呗,别告诉干爹啊?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柱子的心中充满担忧,深怕自身难保。

“你回屋呆着去,不准再出来乱跑!”夏津钟拉着柱子到他的屋门口,一把把他塞进门,然后把门拉上,急匆匆的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齐宏若是出了事,咋跟齐先生交代,大哥可是很看重这人的。

他探头看了看热闹不减的屋里,寻思着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他在后屋喊了十来个不喝酒的弟兄,拿了火把,扛了麻绳、自制登山爪等物品,向后山飞奔而去。

后山宽敞,但能掉下去的也就那么一小块地方,其他的都被山峰挡着。

到了后山,十几支火把同时点燃,顿时灯火通明。夏津钟朝下面一看,什么也看不着,他一边把麻绳拴在自己的腰间,一边说:“把那头绑在树上,跟我下去两个,其余的在上面等着,帮忙拉绳子。”

弟兄们已经有人抢先在腰间系好了绳子,等着他发话。

“下。”他的腰间别着火把,率先朝崖下攀爬,其余两人也跟着下去。剩下的人分工合作,有人帮着拉绳子,有人在崖边帮忙照亮。

……

酒宴散场已是深更半夜,大多数人都喝的七荤八素,齐先生也略感醉意,他问到:“齐宏和柱子呢?”

“怕是早挤到一床睡觉去了。”纪闫坤说。

“不管他们,让他们孩子们自个儿玩儿去。”把齐先生送回屋,纪闫坤也回到屋里倒头便睡。

柱子躲在被窝里,心里七上八下,辗转难眠。他担心齐宏的安危,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别说齐先生饶恕不了他,就连干爹怕是也不会护着他。

他在心中祈祷,希望能够出现奇迹,齐宏能够活蹦乱跳的回来,站在他的面前。

他多么希望,就如小说里描述的那样,人跌进了深谷,是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世外桃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柱子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长夜漫漫,他无聊的在心里数:一只羊,两只羊……七只羊……

如此不停的数下去,依然是迟迟没有消息。

……

郊外的别墅里。

娟儿彻夜不眠,她的心中,还在为今天顾远山的行为耿耿于怀,逃离这里,看来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可,要怎样才能避开阿黄和杨智建?

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走到窗口,轻轻的推开窗户。

呜——呜——

阿黄像是有所察觉,警觉的站起来,竖着耳朵听响动,谢雨涵没敢再动,屏住呼吸,悄然回到床上。

此刻,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二楼的窗口,方才的动静,都被尽收眼底。

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楼上,许久,没再发现异常,才收回去。

一条黑影一闪而过,消失无影踪。

一楼的屋子里,杨智建躺在床上,他的耳朵异常灵敏,任何一点儿响声,都休想逃过他的耳朵。都说残疾人坏了一个器.官,其他的器.官功能就会特别强大,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他也是一夜不眠不休,心里堵的慌。今天,看到顾远山衣衫不整走出来,他的心里就窜起一股无名火,直想打人。若是顾远山走慢几步,他不敢保证自己的拳头是否会落在他的身上。

尽管,一直以来他对顾远山忠心耿耿,可,那是以往,是这个叫娟儿的女人没来之前;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她来了之后,他的内心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保护她。

他虽然不会说话,可他的心里灵着呢,他知道顾远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这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看样子,顾远山今儿没得逞,可,往后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是预料之中的,那又该怎么办?难道说,他真的要豁出这条性命,跟他拼命吗?

如若真是那样,他料定,他和娟儿,无一能走出这幢房子。

刚才,他听到了楼上谢雨涵推开窗户的声音;也听到了院子外面林子里细碎的脚步声。他一直都不相信娟儿真的疯了,即便这样,他也不会揭穿她,更不会去告发她。

保持现状挺好,至少,他还可以天天看到她,照顾她。这些,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还有逃生的余地。

这里的生活虽然清闲、安逸,但,并非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本不是生来就是哑巴,小的时候,他也能言善语,拥有一副好的歌喉,可,命运残酷,一场重病,从此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让他只能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与人交流。

他也无数次想过,假如没有得那场病,他的命运又将会是怎样?是不是也会拥有一份喜欢的工作,遇到一个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胡思乱想了一夜,杨智建忽然明白了,自个儿心里发堵、失眠,这都是源于楼上的那个女人——娟儿,她已经无声无息的走进了他的心里,驱之不散。这,难道他真的为她打开了封闭的心扉?

杨智建也明白,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纵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还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他要带她走,救她出去,只要她不是被人欺负,无论她跟谁相好,他都会祝福她。

倘若,顾远山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他自然也不会插手,只会在她的身边默默的保护她。显而易见,顾远山把她当做了玩物,他把她囚禁在这里,让他看守着,就足以证明。

他不知道娟儿究竟有什么背景,值得顾远山这么大动干戈,但至少,他明白,她的身后一定有许多不为认知的故事,更有很多不愿意示人的秘密。

他也算是江湖上闯荡过十余年的人,那些年,也曾风风光光的领着弟兄们一路厮杀。

一切都变了,当年,错失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追悔莫及,就此退隐江湖。为了医治病重的老母亲,他才心甘情愿的来帮顾远山看家护院。

他是个身手敏捷的哑巴,这些,都是顾远山所看重的,因此,他就来到这里,一晃已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