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弄着手中的的糖葫芦,纳兰一边着急匆匆离去的胡千里,一边却是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瞟了一眼:“你还真是歪招坏辙说话就来,连磕巴都不打一个,朝着谁身上都敢用!瞧你把胡师叔给挤兑的心里头一万个不乐意,可还得陪着你把这歪招坏辙掰扯下去”
朝着纳兰呲牙一乐,相有豹就像是个使坏得逞后得意的小孩般乐不可支:“这就叫疑心生暗鬼!真要是心里头坦荡的主儿,压根就不怕我这邪门路数的法!师妹你要不信,下回你拿着这法去试试谢门神谢师叔,保管谢师叔吃二斤糖葫芦下去都不打个磕巴!”
白了相有豹一眼,纳兰抬手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朝着相有豹手里一塞:“懒得理你!来,孩们都跟着我走,咱们不跟着这见天儿犯坏、压根没正形的人玩儿!”
拢着几个孩,纳兰也不搭理相有豹,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天桥里面热闹的地界走去。而在相有豹身边,九猴儿已然叫过来两个小徒弟嘀咕了几句、再朝着人堆里比划了几个手势,眼瞅着打扮成了各种模样的小徒弟们如同水银泻地一般,三三两两地渗进了在天桥街面上逛游的人群中。
从另一个小徒弟手里接过了一件报童身上穿着的号坎,再半真不假地捧着了一摞报纸,九猴儿朝着相有豹挤了挤眼睛:“师哥,我可就不陪着您了!旁边有家茶馆,这当口正是喝茶聊天的人扎堆儿的时辰,我这就过去瞧瞧去!”
抬手咬下来一颗糖葫芦,相有豹朝着九猴儿一挥手:“九猴儿爷,忙您的去!告诉那些孩们,打听不着消息没事,人可别出事!”
朝着已经跟几个叫花头儿套上了近乎的小狗一努嘴,九猴儿很有些炫耀地朝着相有豹笑道:“这您就放心吧!打听消息的小兄弟全都是个人一扎堆儿。有上去打听消息的,旁边还有俩望风的。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保管有人回来报信,还有人跟着就追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召集了人马,顺着路上留下来的暗记追过去。还怕能出啥事?”
满意地点了点头。相有豹大口嚼着酸甜的糖葫芦,慢地跟上了纳兰和谢门神家几个孩。
虽说纳兰也是大姑娘了,可骨里毕竟还有着些小孩心xg。才甩来相有豹走出去没百十步远,纳兰已经领着谢门神家的几个孩买了些糖堆儿在嘴里嚼着。怀里还抱上了一对儿拳头大小的兔儿爷,大人孩乐成了一团!
随手在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小徒弟捧着的木头盒里抓了把花生,相有豹抬手把一颗花生扔到了个歪戴着毡帽、獐头鼠目的汉脑门上,嘬着嘴唇吹了声又像是耗叫、又像是燕巴虎夜啼的口哨。
猛不盯让相有豹扔出去的花生在脑门上砸了一下、又听见了那声古怪的口哨,那缀在纳兰身后的獐头鼠目的汉猛地一怔。扭头便朝着相有豹站着的方向了过来,嘬着嘴唇也回了两声同样的口哨。
朝前走了两步,相有豹拿着手里头捏着的糖葫芦棍儿在胸前虚虚地划了两道,再把下巴颏朝右边一摆,那瞧见了相有豹动作的獐头鼠目的汉顿时伸手摘下了扣在脑袋上的毡帽,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了相有豹的身边,压着嗓门朝相有豹说道:“爷们,潜哪路?”
上下打量着那獐头鼠目的汉,相有豹不禁有些好笑地把手里头的糖葫芦朝着街边一间屋的房顶上一指:“才刚进门的铃铛客。正要寻道上老大指路!”
偷眼打量着相有豹那结实的身架,那獐头鼠目的汉顿时对相有豹的说话信了八分,抬手朝着相有豹一抱拳:“还没请教您打哪儿来、奔哪儿去?没四九城高低、探没探永定河深浅?潜行七十二路,您拜的哪路香火?供的哪位祖师?脚踏天桥地界,您是想过路、想安宅?”
朝着已经回头着自己的纳兰一努嘴。相有豹对那獐头鼠目的汉问出来的潜行切口对答如流:“奔西边去,从北边来!初来乍到,四九城高低没,永定河深浅不知!潜行七十二路。路路香火不敢短少!祖师共拜一家,王母园中偷桃!拖家带口过路。一时短了盘缠,正想请贵宝地老大开恩,赏个穷家富路、袋袋平安!”
扭头了正朝着自己这边张望的纳兰和谢门神家的几个孩,那獐头鼠目的汉转身朝着相有豹一抱拳:“爷们在这儿稍候,我去去就来!”
手指头缝里夹了块大洋在那獐头鼠目的汉肩头一拍,相有豹笑嘻嘻的朝着那獐头鼠目的汉说道:“爷们别急,瞅着爷们今儿还没开张,我这儿给爷们添喜发财了!”
也不相有豹按在自己肩头上的巴掌,那獐头鼠目的汉却是伸手朝着自己后衣襟一抄一抓,变戏法般地将那块顺着自己后脊梁滑落下去的大洋举到了相有豹的眼前:“爷们讲究!我这儿谢过爷们彩头了”
朝着相有豹再一拱手,那獐头鼠目的汉把脑袋上扣着
的毡帽摘下来抓在了手里,朝天天上猛地一抛,执着脖就朝人堆里挤了过去。也才挤了步的功夫,那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毡帽却是恰好落在了那獐头鼠目的汉脑袋上,戴了个严丝合缝!
天桥街面上人多,猛不盯瞧见半空中飞起来一顶毡帽,不少人顿时直着脖朝着那毡帽张望起来。等得那毡帽恰巧戴在了那獐头鼠目的汉脑袋上,街面上不少人都扯着嗓门吆喝起来:“好!”
“这又是哪路的手艺?场在哪儿呢?”
“没听说天桥有练这门手艺的人物啊?外路刚来的吧?”
满街的人议论纷纷之中,那獐头鼠目的汉却是在人缝中挤挤擦擦,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个吹糖人儿的小摊前面,抬手扔下了一大把大儿,这才扭头朝着纳兰和谢门神家那些孩一指:“给吹个八仙过海糖人儿,给那位姑nǎǎi和她身边几位少爷、小姐送过去!”
眼着那獐头鼠目的汉朝着自己一指,纳兰顿时有些紧张地拢住了身边谢门神家的几个孩,朝着相有豹走了过来,迎着相有豹低声叫道:“你这又是玩的什么幺蛾?!怎么你跟谁都能掰扯上话头呢?!”
眼睛盯着那在人缝中四处乱窜、时不时还回头瞅瞅自己的獐头鼠目的汉,相有豹脸上笑得很有些神秘莫测的意味:“就是个潜行里混条潜的人物。方才你光顾着领着几个孩买兔儿爷,已然叫这人盯上了!”
下意识地朝着腰里头放钱的地方一模,纳兰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带着的钱没叫这人偷了去!可你跟他又掰扯些什么呢?”
捉挟地朝着纳兰挤了挤眼睛,相有豹压着嗓门朝纳兰笑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在三进院里挨了一箭的严爷么?人家可是四九城里潜行的大拿。这几天躺在咱们堂口里养伤。话里话外的就把潜行里的一些个切口教给九猴儿了!我也就是九猴儿跟我说过一回,差不离记得几句。这不是正好上天桥打听消息来了么,正好就给用上了!”
正和纳兰说着话,那边吹糖人儿的摊上。小掌柜的已然吹好了一套八仙过海的糖人儿,捧在手里头送到了纳兰面前。也许是因为那獐头鼠目的汉手面大方,那吹糖人儿的小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的吉祥话连珠炮般地朝着外面蹦达:“小姑nǎǎi,您多多孙、福寿双全。跟您家老爷珠联璧合、福寿连年!来年再多生几个大胖小。您二位开枝散叶”
脸庞涨得通红,纳兰羞得都恨不能眼前有个地缝能钻进去:“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跟他是一家了”
抬手朝着那满嘴吉祥话的小掌柜扔了几个大儿,相有豹赶紧接过了那小掌柜朝着纳兰递过去的糖人儿,压着嗓门凑在纳兰耳朵边笑道:“师妹,你甭搭理他胡说八道不过这糖人儿吹得是不错,你瞅瞅这何仙姑的模样,跟你还有几分像呢?”
赤红着脸颊,纳兰一脚踢在了相有豹的小腿上:“再敢胡说八道,我可就可就真不理你了!”
眼瞅着纳兰是真有些挂不住面。相有豹也识趣地见好就收。一边把手里头拿着的糖人儿分给了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孩们,相有豹一边瞅着那已然领着几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獐头鼠目的汉:“这帮走潜行的人物还真有点门道?这么会儿功夫,居然就能领着人来对盘口了?”
抬头了远远走来的那獐头鼠目的汉,纳兰也顾不上害羞,反倒是有些紧张地向了相有豹:“你方才倒是跟那人说了什么呀?!”
伸手抻了抻身上的衣裳。相有豹低声笑道:“还能有什么?我就告诉那人,我是一外路带着家眷来四九城里走响铃的,想着求他们指点个路数,哪家是能下手的。捎带手的再拜个码头!方才缀着你那汉叫我搅合了没下成手,我给他肩膀头上放了一块大洋。这就是严爷说过的潜行规矩,一来算是显摆我懂规矩,二来也是考校他的手艺。等他接住了那块从他后背上掉下去的大洋,再当着我的面儿伸手偷了不少钱给你和孩们买点小玩意,一来算是他回礼,二来也是显摆他的能耐!我说师妹,等会甭管我怎么说话,你可千万绷住了,这可不能漏了底!”
轻轻咬着雪白整齐的牙齿,纳兰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轻重缓急,可你你可别趁着这档口,胡说八道的欺负人”
一本正经地朝着纳兰端正了脸sè,相有豹的声音里全然听不出一点调侃的意味:“哪能够啊?我说媳妇儿,你说晚上咱们是领着孩们吃炒肝儿呢?还是来点卤煮?”
羞恼地咬紧了牙关,纳兰一言不发地伸手掐住了相有豹腰间的软肉,下了死力气拧了一圈儿
猛地瞪圆了眼睛,相有豹压着嗓门哀叫起来:“哎哟喂这可了不得了当街谋杀亲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