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生肘腋,地洞里头待着的四个人连同着摔进地洞的那团黑影,顿时将本就算不得太大的地洞塞了个满满当当。估摸着是觉着在这地洞中施展不开手脚,相有豹与韩良品几乎同声喝道:“出去再说!”
话刚出后,相有豹架在地洞顶盖上的一双胳膊猛地一较劲,硬生生将用树干编制而成的地洞顶盖掀得翻转开来,重重地砸到了地洞旁的地皮上。接着这朝上使劲时候攒起的腰力,相有豹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蹬,猛踩着那团落进了地洞的黑影跳出了地洞。
而在相有豹的身旁,拿着一双银牛角在那团黑影身上开了个十字花血口子的韩良品也是接着探身出手的寸劲,巴掌里一对银牛角朝后一翻一收,借着银牛角戳进地洞里片石缝隙的那股子劲头,整个人直着身子旗花火箭般地窜出了地洞。
也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气力,抱着老叶叔的九猴儿一双胳膊玩命地朝上一举一推,硬生生把老叶叔的半个身子推出了地洞,口中兀自尖声叫道:“师哥,快来搭把手”
喊声起处,刚在地洞外站稳了脚跟的相有豹与韩良品已然扑到了老叶叔身边,一人抓着老叶叔的一条胳膊,玩命地朝着地洞外拖拽起来。
宛如老树盘根一般,一双胳膊刚叫相有豹与韩良品抓住拖拽的老叶叔也没含糊,双腿从膝盖弯上寸上了磨盘劲,死死夹住了九猴儿那原本就算不得壮实的小身板,瞪圆了眼睛怒吼出声:“孩子,抓住了我一双腿,可千万别撒手啊!”
老话说虎急跳涧、人急力生,原本都是练家子的相有豹与韩良品在情急之下豁出来气力拉扯着老叶叔的胳膊时。更是连丁点的后劲都没留下,楞生生把老叶叔与抓住了老叶叔双腿的九猴儿拽得凌空飞出了地洞之中,四个人全都在地上摔成了各式各样的滚地葫芦。
估摸着是瞧见了主人遇险,两条毛色漆黑的走地狗也从远处的灌木丛中箭一般地窜了过来,在离着地洞还有十来步远近的地方分成犄角之势摆开了厮拼的架势。其中那条九子獒犬两条前腿分开有一臂宽窄,硕大的头颅低垂得差不离贴了地皮。后臀却是高高耸起,短秃秃的尾巴箭一般朝着天空笔直竖立,活脱脱就是一副下山饿虎想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而另一只三串儿狼犬两条前腿差不离都并拢到了一起,虚虚地拿爪子尖戳着地皮借力。两条后腿弯曲着压坐在屁股底下,一条大尾巴左右轻摇,原本就算不得太大的一双眼睛里全都是迷迷离离的神色,倒是像足了山间野猪攻敌之前先护自己后路的做派?
利落地一个翻滚,相有豹飞快地站起了身子,从不离身的蛇牙锥也飞快地从袖管里滑到了手心。抢前几步护到了还没站起身子的老叶叔前边。而在相有豹的身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的韩良品也只比相有豹慢了眨眼的功夫,一双银牛角在身前分错成铁门栓的功架护身的档口,脚底下也没忘了一脚把兀自趴在地上的九猴儿轻轻踹得朝着一旁滚了开去。
虽说是上了些年岁,可在山林中厮混了多年的老叶叔身子骨依旧要比寻常壮棒汉子利索许多。双手在地上轻轻一撑,老叶叔一边扑趴着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急声大叫起来:“都甭着忙,这回怕是来了个双响的利物了!”
叫韩良品那轻轻一脚踹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九猴儿在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一只左手已经从家什囊里摸出了一把无尾飞镖。右手里边也扣上了一枚黑漆漆的苗子,瞪圆了眼睛看着地洞方向尖声叫道:“我瞅明白了,是只大黑野猫!”
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已然被折腾得烟尘四起、片石乱飞的地洞相有豹一边护住了老叶叔缓缓后腿,一边朝着九猴儿大声叱喝道:“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大黑野猫?你家里猫能长得能压垮了地洞顶棚?!麻溜儿退后,这玩意不是你手里那俩兵刃能拾掇下来的!”
同样朝着九猴儿身前移动着脚步,叫方才那骤然使力催发了暗伤的韩良品一边咳嗽连连。一边冷着嗓门低叫道:“瞅着像是只豹子,还灵醒得不行!我手里头这对银牛角一出,寻常练家子都难说躲开,可这玩意居然还知道躲闪”
话没说完,从地洞里猛地传来了一声闷嗥。那团跌进了地洞中的黑影毫不费力地从地洞中窜起了老高,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只朝着那团黑影看过了一眼,在山林中行猎多年的老叶叔都禁不住惊讶地低叫起来:“这玩意是豹子?咋还是只黑豹?!”
几乎在老叶叔惊叫出声的同时,一双利爪依旧死死抓在那黑豹背上的金雕已然玩命地扑腾起了翅膀,卷起的气浪催动得地上的草叶倒伏了一大片,不少冬日里掉落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也都叫那气浪卷动得四下纷飞。
估摸着是背脊上叫金雕一双利爪撕扯得疼痛难忍,刚过跳出了地洞的黑豹再次闷嗥一声,四只有力的爪子在地上轻轻一按,整个身躯闪电般地窜出去了两三丈远近,扭摆着腰身直把背脊朝着一块突兀的山岩上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抓住了黑豹背脊的金雕也像是叫这抢了自己猎物的黑豹激发了凶性。伴随着一声尖厉的鹰唳,死死抓着黑豹背脊的金雕拼尽全力地扑扇着翅膀,竟然硬生生地将那只足有五六十斤分量的黑豹拖拽得趔趄了几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撞上那块突兀的岩石。
如同武学行家见猎心喜一般,老叶叔调教的那两只走地狗眼看着一豹一雕争斗不休,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闷吼一声,猛地跃起身子朝着那一豹一雕争斗的地方冲了过去。
忙不迭地连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唿哨,老叶叔好不容易叫住了两只想要加入战团的走地狗,这才直着脖子朝护在自己与九猴儿身前的相有豹与韩良品叫道:“快寻绳网,这回可是能唱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了!”
扎煞着两条胳膊,九猴儿都没等相有豹与韩良品答话,已然尖细着嗓门朝老叶叔嚷嚷起来:“哪儿还能有绳网了?!咱们背上山来的绳网,不都布置在逮斑羚的地界了么?”
“那赶紧找找背筐里还能有啥用得上的家什”
“背筐都在地洞里头呢,估摸着早叫那黑豹给踩散花了”
眼瞅着那一豹一雕翻翻滚滚地斗得热闹,老叶叔急得连连跳脚:“这可真是肉都在锅里滚三滚了,就缺个抓箕朝外捞,光瞧在眼里吃不到嘴里”
稳稳当当护在了老叶叔身前,相有豹微微转动着脑袋朝急得连连跳脚的老叶叔叫道:“老叶叔,除了能拿绳网拾掇下这俩玩意,咱们还能有啥旁的法子没有?!”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满脸焦急神色的老叶叔急声应道:“用炮仗惊了这俩玩意的胆子也成,趁着这俩玩意一楞神的功夫,一条长绳子结实捆了那黑豹的脖子挂树上勒个半晕,一件厚衣裳裹了金雕的一对翅膀”
耳中听着老叶叔的急就章想出来的主意,相有豹朝后急退几步,抬手便从一株老油松上拽住了一根经冬不枯、已然生出了不少嫩芽新叶的爬山藤:“拿着这玩意当了绳子成么?!”
“也凑合”
拽着那根经冬不枯的爬山藤一借力,相有豹倒圈着身子,拿捏着蝎子倒爬城的功架朝着老油松上爬了五七步高低,手里头的蛇牙锥锥尖在那爬山藤上来回划了几下,顿时将那颇为坚韧的爬山藤割成了两截。
依旧是头下脚上地从老油松上直坠而下,在眼瞅着脑袋都要磕到地皮的档口,相有豹腰上猛一寸劲,整个身子宛如折柳攀枝一般打了个对折,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都还没等再次站直了腰身,手里抓着那根爬山藤的相有豹已然朝着九猴儿与韩良品急声叫道:“九猴儿,苗子打那块大石头!韩爷,脱衣裳!”
尖细着嗓门答应一声,一双眼睛一直都盯着一豹一雕争斗的九猴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着那块突兀的岩石掷出了手中的苗子。伴随着一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山林的轰然巨响,一大团黑漆漆的烟雾夹杂着火星猛地弥漫开来,几乎将那恶斗不休的一豹一雕全都裹在了烟雾中。
深吸了一口气,相有豹将蛇牙锥朝着口中横着一叼,双手攥住了那根坚韧的爬山藤朝着那头被爆响声震慑得呆愣了身形的黑豹猛扑过去。人才撞到了那头黑豹的身边,手里头已然草草挽了个活套的爬山藤已经扣到了那头黑豹的脖颈之上。
几乎就在相有豹的身边,三两下撕扯了身上衣裳的韩良品也是憋住了一口气,原本蜡黄的脸色涨得赤红,挥动着手中的衣裳不管不顾地朝着同样叫巨响声震得呆愣的金雕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