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然已经得了消息,司徒慕一见她就跪了下来,“侄儿在家中杀了人。”
楚潇然道:“起来吧,情形我都知道了,雀行门的人也是不知好歹,没关系,你叔叔回来我会跟他说明此事。”
司徒慕这才站起身,对楚潇然道:“那侄儿这就去终南山了。”
楚潇然道:“尽力就好,自保为上。”
司徒慕心头一热,“侄儿知道。”
姜夕颜已经在门外等候,姜夕颜孤身一人站在月光下,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反而显得她更加白皙,她穿着精练短打的袄子长裤,长发直接挽成了发束,少了女儿家的婉约和柔美,却多了几分女儿家少有的英姿勃发。
姜夕颜见到他脸上露出三分笑意,“好啦。”
司徒慕道:“就你一人?”
姜夕颜眼圈转了转却不说话,司徒慕立刻明白了,姜家五死士和司徒家的七护法一样一直是神出鬼没,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两人用御空术前往,途中司徒慕道:“这三年你变了不少。”
姜夕颜道:“我不比你,上面有亲叔叔撑着,不过你倒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两人到达终南山时天还未亮,终南山本是道家之地,对方竟选在这,可见有恃无恐。
终南山,脉起昆仑,尾衔嵩岳,钟灵毓秀,宏丽瑰奇,作都邑之南屏,为雍梁之巨障。其中盘行目远,深严邃谷不可探究,关中有事,终南山是必争之地。
终南山多石,小者为卵,大者成山。其卵小可爱人,托在掌心,日光照耀,乳白透亮,晶莹似玉;大的仰面朝天,浑浑然一座大山压下来,令人发怵。司徒慕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这山就想心若是此石动了起来,他会不会直接被压扁。
终南山他来过四次,但距离最近一次也有六年了。
他们刚到终南山脚下,就有一个牧童骑着牛走了过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长得也白净可爱,一手拿着牛鞭,一手拿着一封信,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奶音,“你是叫司徒慕吗?”
司徒慕道:“不错。”
“这是一个哥哥让我交给你的。”牧童却不递过信,歪着脑袋道:“他说你会给我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司徒慕知道那个哥哥是谁了,能想出这招的除了吴昊还能有谁。
司徒慕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牧童,牧童这才递过信。
司徒慕拆开一看,里面是地图,很简易的地图,司徒慕却看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条他走过,目的地他也知道,他来终南山四次四次走的都是这条路,到的都是这个目的地的。
姜夕颜见司徒慕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司徒慕将信叠好,“走吧。”忽而脑中灵光一现,二话不说就朝牧童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姜夕颜瞧他的身形也赫然反应过来,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怎么会有一个牧童出现。
姜夕颜刚想跟着追去,就看到司徒慕回转,司徒慕道:“消失了,没追到。”
姜夕颜道:“看见是个孩子,就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司徒慕道:“走吧,既然他们要我们去,我们就去吧。”
姜夕颜看出端倪,“你认识那地?”
司徒慕苦笑,“去过四次。”
就在这时,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司徒慕回头就是一掌,就听到无垢的声音,“哥,是我。”
“无垢?!”身后空荡荡的,司徒慕压低声音问。
无垢‘嗯’了一声,“对不起啊哥,睡着了。”
连续两天奔波无垢也累的够呛,找了块避风处倒头就睡,无垢是个没心事的人,睡得也沉,直到刚才听到他们说话才醒来。
司徒慕心里却有些歉疚,清净和尚将唯一的徒儿交给自己,可自己几乎一天好日子也没让他过过。
司徒慕问:“你用了隐身符?”
无垢道:“是莫哥给我的,要我摘下来吗?”
司徒慕道:“不必,你就这样跟着我们一起。”
无垢道:“哥,现在就走吗?”
司徒慕点点头,“走,去救你小蝶姐和瑶儿。”
冬天的山,那石头就少了青缺了蓝,都泛起淡淡的土黄。树是枯褐,草是枯黄,只有一丛丛的桦林在泛着灰白,象蒙着一层薄纱。一切看起来都如此萧瑟,没有生机。山石很冰冷,有山水渗出,那儿就涌出了冰柱,一团一团的绣在石缝上,长长的冰柱就象溶洞中的石笋,有碗口粗的,也有筷子般细溜的,阳光下,发着水晶似的光亮。朝阳坡看去,清清瘦瘦的山石上荒凉着枯褐的丛林;阴坡里,满山斑斑驳驳的积雪。
三人缓步走在其中,每个人心头都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走的速度比平时要缓慢许多。
司徒慕没有走地图上所标的那条路,那条路的确是这结界中最轻松的一条路,但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若是遇到埋伏,那他们真成了活靶子,所以司徒慕带他们走了另一条路,他们走的这条也算是轻松的,只是若是走错几步,立马被那结界压成肉泥。
若不是司徒慕带着,姜夕颜都不知道这世上有这样的地方。一如司徒慕当初前往神之墓地时的心境一样。
这结界威势太重,加上又是严冬,连只活物都看不见,三人走在其中,觉得更加阴冷。
山中起了风,呼呼刺刺地响,天上的云却不动。见枯叶由山林中飞出,飘飘摇摇地升到空中,慢慢远去,呼呼的山风在啸,象山涧瀑布,呼通通的一阵,司徒慕走在其中,觉得脚步变得很轻,就要被吹翻一般。
忽然一只乌鸦从雪林中飞起,嘎嘎地叫着,吓了三人一跳,司徒慕见到姜夕颜惊吓的表情,忍不住取笑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姜夕颜微笑道:“说的什么话,玄门中人对天地就该存敬畏之心。”
司徒慕被噎的无话可说,忽然想起方小蝶,自己也常取笑方小蝶,可方小蝶从来都是瞪着他不说话,一副懒得和他计较的表情。
无垢喘着气道:“哥,这是谁设的结界,这么牛。”
司徒慕曾经也问过他祖父司徒问天,司徒问天当时告诉他,这结界好像是天生就有了,也不知是谁设下的,这么多年来竟然丝毫没有损坏。
司徒慕问司徒问天这结界有什么用,司徒问天却不回答了,就司徒慕所知,这结界里现在只要一个人居住,是一个很老的老头,司徒慕估摸着年纪应该比清净和尚还要大。每次去的时候,司徒问天都会拎上几坛子好酒,那老头也很能喝,在司徒慕的印象里简直是千杯不醉,司徒问天对他很是恭敬,每次都会小住三五日。
那老头对司徒慕也算不错,每次都会摸着他的头用很和蔼的眼神看半天,看到司徒慕心里都发憷了才放开手。
司徒慕想起那眼神,依旧心有余悸,就好像自己是一活宝贝一样。
这样一个老头,难道也跟最近的事有关系?司徒慕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这世上之事不可思议。
司徒慕抬起头,正好头顶有一只山鹰飞过,嘎的一声锐叫,在半空悠悠地盘旋。又有鹰儿跃出,空中便有了生机, 鹰儿叫着,空静的山谷就荡起了回声,细细听去,真似天籁之音,很远,很远,却很清悦。人心静了,神魂也飘逸了。
司徒慕忽然想起借着混元珠看到的那一幕,他想起那是什么地方了,那就是那个老头所住的屋子。
一想到这,司徒慕的脚步愈发快了些。
直到听到姜夕颜在后面喊,“哎哎,你倒是走慢点等等我啊。”
司徒慕这才回过神,转身一看,姜夕颜已经被甩开了一截。
等姜夕颜喘着气赶过来,忍不住道:“哎哎,你从小体弱多病一副早夭相的,怎么现在身体这么好了,走到现在喘都不喘一下。”
若不是姜夕颜提起,司徒慕也没有注意到这茬,他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自己一共歇了九次,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歇一次,最后是他祖父连拉带拽将他拖到目的地的,可现在一连走了一个时辰了一点事都没有。
姜夕颜叉着腰大口喘气,挥挥手,“不成了,让我歇会,这里能坐吧。”
司徒慕‘嗯’了一声,姜夕颜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就直接坐了下来,“渴死了,你带水了没?”
无垢也轻声道:“我也有点渴了。”
司徒慕道:“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山泉,我给你们取点来。”
姜夕颜点点头,“快去快回。”
司徒慕凭着记忆走去,一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了山泉,只是这里的山泉水色灰黑,看着难看,但喝起来却很清冽,这山泉面积不算小,水面宽阔处,就有着一层厚厚的冰,冰上绣满花纹,冰下有水在流。有斗石突出水面,石边的水永远是湍急的,冰无法封锁住它。
司徒慕跃上斗石,正要取水,忽然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泉水中,这次时间比上次长一点,都能依旧只是刹那,那一瞬间,司徒慕又借着方小蝶的眼睛看到了,似乎是个很黑暗的地方,他看到司徒瑶焦急的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