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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王名为楚远陌。

一个潜进红雀部落的暗卫,做了红雀部落公主婉瑛的护卫,情诱其贴身侍女,套出了驸马爷的真名实姓,姓楚,名远陌。

楚远漠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初,如闻惊雷,稍一回神,迅即派人奔赴父亲侧妃的娘家去接二公子回府。七八日后,前去的下人回来,言道太侧妃娘家部落凭空消失,上上下下不见一丝人迹。

这时,他不得不信,此楚远陌,便是彼楚远陌。

楚远陌,黑虎王,两人之间原本有着天差地别,如何成了同一个人?武功、智能、心机、兵法、战略……

他竭力静下心来,将所有疑迹从头理起。他曾以为,那条曾在书房窗外窃听的鬼魅形影是黑虎王。但那时的楚远陌不过十二岁,且据曾伺候过二少爷的仆妇说,那几年他的的确确是瘫痪在床,不良于行的。既如此,那个人是谁?

是谁策动西疆匪众骚扰西疆边境?是谁助奭国将西疆守兵打退百里?是谁在凉阴山上设下九宫阵法?是谁教养出了一个能够与他抗衡的黑虎王?

诸多自问在胸中累累堆积,一个名字渐次凸现,一个身影逐步清晰——

樊隐岳。

为何会感觉黑虎王的用兵布阵法似曾相识?为何万和部落与辽远部落的残部会不知所踪?为何黑虎王在一夕之间强大崛起?

当这个名字这个身影涌现出现,一切疑思都趋明朗。

是她,一直是她,他想要征服的对手,从头到尾仅有这个女人,黑虎王不过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一个她的影子,一个承袭了她的思想她的才华的男儿躯体!

欺骗。由始至终,不管这个女人在初时以事不关己的姿态清淡注视、以冷诮言辞反唇相讥,还是虎口脱险时的柔弱无助、马下逃生时的惊惶失措,抑或两情相悦时的回眸浅笑、情愫互递时的妙语如珠,都是欺骗。这个女人从来没有一刻以最真实的面貌面对过他,甚至,泰定山下群狼环伺的惊险时刻,她仍佯作不具武功,任他一人与群狼格杀……

如果说,在那封截获的通往奭国的书信中,得知她是曾与自己有过婚约的柳夕月并是关峙妻子的讯息之际,怒意如冰川般沉冷。那么,这一次,他的怒意,却是如烈火般的燃烧升剧,将他整具身躯都蒸焚在腾腾烈焰中,这是一份甚至夹杂着他引以为耻的痛苦的怒意,让他想粉碎一切,摧毁一切!

楚远陌身上的毒,是他亲手所下,他命大庆宫里的御医联手配治出一味随人血气行走的毒粉,撒到了背叛了自己的亲弟弟身上。他要看他武功有多高强,能否坚持到那个女人前来救济。但女人来了,却非他等的那个。

“那个女人还是没有说?”

“是,都督,今天又上了刑,还是没有说。”

楚远漠目光鸷猛,宛若有一头巨兽潜伏,道:“本督的耐心将尽。”

“属下这就去告诉她,她再不开口,就给扔到军中红帐内伺候男人去。”

“本督只要结果。”

“属下明白。”

能够俘获乔三娘,亦凭借红雀部落内的暗卫所传情报所致。乔三娘为楚远陌诊治毒伤,免不得要配药用药,暗卫将其行踪透露,搭上了三十几个精干属下的性命方将这个妇人带回。而带回恁多天,居然一无所获。每日鞭笞五十,连男人也未必忍受得了的刑罚,不能从这妇人嘴里得出樊隐岳的丝微去向。

这算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傲骨天性么?

那么,他就拆下这些人的傲骨,泯去这些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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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定城内的南院大王府,泰定城内的大庆宫,花上几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关峙、樊隐岳、梁上君三个人将这两处走过,未有所获。

“不是这两个地方,楚远漠有可能将三娘押在外面的牢狱中么?”此夜又是无果而回,回到所居客栈,梁上君眉毛虬结,一拳擂在桌上。

未拆下脸上粘须的樊隐岳摇首否之,“绝对不会。楚远漠表面看来通达善任,实则骨子里仍惟我独尊,如这等人,最信任的是自己的能力,他会把三娘放在眼皮底下。”

梁上君喘着粗气,“眼皮底下?他的府邸、宫殿里的天牢地牢咱们都看过了,压根没有三娘人影!”

“楚远漠当前未与黑虎王开战,不在疆场,应该就是在府里宫中,如今府里宫中皆无……先生,您认为呢?”

“照你所说,楚远漠定是把三娘押在自己最能掌控把握之地,既然府里宫中都不见,应当在军中。”关峙也是面涂黄粉,粘了些虬须,遮去本来面目。

“休战期间,哪来的……军营?对呢,虽无疆场,却有军营,几万大军回朝,该驻扎在泰定城外的泰定山附近,三师父应该就押在那里!”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梁上君坐不住,拔腿就要往外走。

关峙拦住他,“几万之众的军营非寻常地方可比,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梁上君面色乌青,眼角欲裂,齿根错得咯响。“若被困住的那个人是隐岳,你还有这等的气定神闲么?”

原来大师父对三师父……樊隐岳恍然,心中更添愧意。

关峙面不更色,“越是担心,越要稳心,你有再大的本事,能在几万人中来去自如么?”

“……好,你说要怎样计议?”

“明日我们乔成附近的村民,设法到山附近转上一遭,看能不能寻机扮成羲国兵士潜入军营,探听三娘的下落。”

“大师父。”樊隐岳站起,欠首揖礼。“隐岳知道您在怪隐岳把三师父连累了,但请您听隐岳一句话,此时确实不宜妄动。”

“我权且听你们一听,要是三娘有个好歹,咱们的情分就此完了!”梁上君推开另一扇隔间的门,投身床榻,蒙头大睡。

樊隐岳与关峙算是暂松下一口气。

两人皆以为,他们已晓以利害,做过神偷的人最不乏机警冷静,梁上君绝非冲动莽夫,这一夜不应有事。

但翌晨天光未亮,两人起床梳洗完毕仍不见隔间有所动静,敲门不闻响应已知不妙,推门进内,床被冷了多时。

二人飞身追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