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夜宴上,皇帝元恪已然有了七分醉意,笑着举杯对萧衍道:“太子,再饮一杯,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朕……朕再也不用睡不着觉了。”
他这话说的不伦不类,萧衍只礼貌微笑,将杯中美酒饮尽,一旁的侍女立刻拿起酒壶将杯子填满。萧衍的目光在对方露在袖外的手腕上打了个转,低笑道:“好一个‘皓腕凝霜雪’!”
那侍女虽不懂他吟诵的诗句,但从语气中也能听出有些暧昧,当下就羞红了脸,手中的酒壶几乎都拿不稳了。萧衍看在眼里,伸手替她扶住玉壶,才没有让酒水洒到外面。
元盈虽然和皇后一同坐在纱幕后,但纱幕轻薄,她又一直在注意萧衍的举动,自然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萧衍本想再调笑几句,心跳却突然一乱,手中的酒杯竟不自觉落了下去,美酒尽数泼上前襟。
元盈见状,只当他是美色在前把持不住,当下冷哼一声,竟拂袖而去。
萧衍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元恪的方向告罪道:“陛……下,子彦……不胜酒力……”
说着,他的身子便是一歪,幸好旁边的南宫慕云上前扶住了他。
元恪挥挥手:“既然太子……醉了,那么就先回去……歇息吧。”
萧衍已然靠在南宫慕云肩上,耷拉着脑袋,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一样。南宫慕云只好代为谢恩,然后扶着他回去了。
一进桐桦宫的内殿,屏退了伺候的众人后,萧衍立刻双目炯炯,毫无醉态。南宫慕云知道他的心意,已从橱柜内取出一套白色便装,萧衍抖开来正要换上,却听得外面宫监通报道:“大皇子到!”
南宫慕云立刻迎了出去,过不片刻,只听得元洵的声音在内殿门口处响起。萧衍知是南宫慕云拦不住他,便含糊地嚷了一声:“请……请太子殿下进来!”
元洵进来时,只见萧衍侧卧在窗下的软榻上,脸颊烧红,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流离,醉态显然。萧衍强大精神坐了起来,醉醺醺道:“本太子酒量一直不错……想来是,这南国的酒太醉人,对,一定是这样!”
元洵礼貌微笑:“在下招待不周,令太子醉酒真是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带了太医前来,这位太医的针灸功夫实在了得,最擅治疗宿醉……”
“不用!”萧衍打了个酒嗝,连连摆手道,“本太子……没事,我没醉!”
元洵殊无不悦之色,反而更加殷勤道:“若不愿针灸,让太医先诊诊脉,配制一碗解酒汤来喝效果也不错……”他赶在萧衍拒绝之前抢着道:“若是太子殿下一再拒绝,在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萧衍见他是铁了心不走,心下虽着急,却不好再面上表现出来,只好应了让太医诊脉。
那老太医已经须发皆白,诊起脉来没完没了,萧衍只觉心中那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偏生还脱身不得。他装出要呕的样子,南宫慕云忙端了铜盆上前来接着,萧衍假借着呕吐的样子,捏了一下南宫慕云的手。
南宫慕云立刻会意,端了铜盆便出去了,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与此同时,傅妧才刚刚带着沈氏出了傅府的大门。她们扮作普通仆妇,只说是受了大小姐吩咐要出去,倒也顺利地混了出来。
许则宁就在不远处的小巷等着她们,顺利地汇合并坐上马车后,傅妧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后,便专拣偏僻小道行去。入夜后,傅妧看着沈氏在车厢里睡熟了,自己才钻出来坐到许则宁身旁。
见她神色担忧,许则宁微笑道:“放心好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么?”见她不做声,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许则宁又道:“你在宫里,见着师傅了没?”
傅妧摇摇头:“我不敢去见师傅,他花了那么多心血想将我栽培成才,还为了我去做太子的幕僚,我却临阵脱逃……”
许则宁的目光黯淡了少许,语气也变了:“那又怎样,师傅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不也没有告知我们吗?”
傅妧疑惑地抬起眼睛:“则宁哥哥,你……”她听得出,许则宁说起师傅时的口吻,似乎有些不对劲。
许则宁迎着她淡淡一笑,伸出手来将她额前乱发拨到耳后,“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人生,是我们自己的。”
傅妧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半晌,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月明星稀,一驾马车在山间小径上不紧不慢地走着,然而,天边的乌云已然连成了片,隐有吞月之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