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将酒瓶紧紧握住,"什么叫宽大处理?我什么都没有做,轮不到你们来处理我!"
"黎小姐,请你配合!"
为首的警员大叫一声,"数到三,还不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就开枪了!"
浓浓的烈酒流泻了一地,怎么都掩盖不住空气中那一丝钻入肺腑的火药味。
她看着眼前的警员一张一合地启唇,脑中轰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手,却一点也肯放松地紧紧握住那个瓶子,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屏障!
她宁死,也不会认罪!
周遭的声音,好像被隔开了。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
"二!"
"三!"
警员的手指,缓缓搭上扳机...
"谁敢?"
一记怒喝,猛然从门口传来,如一道长剑,划破长空!
警员被这把声音一惊,连开枪都忘记了,连忙回头往门口看去!
从来深居简出的乔家老太太乔蓉居然出现在门口!
她的肩头还有来不及拂去的雪片,她的眼神,却锋利如冰凌!胸口,甚至还因为急急赶来,而微微地喘息着!
"开枪!"
为首的警员怒喝一声,将前排的人唤回神!
"有老太太在此,谁敢放肆!"
乔蓉身后的小素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的勇气,大吼一声,飞快上前挡在黎洛面前,"小姐,别怕!"
"小素!"
黎洛怔怔地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所有的锋锐,只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壳!
她,亦是会怕的!
"别怕,"小素一把抱住黎洛,安抚着拍着她的背,"小姐,别怕!"
乔蓉抬手,指着那些警员,猛地加重语气...
"该死!"
警员们大惊,心房猛地一缩,扑通乱跳,衣衫瞬间被汗水浸透。
电光火石之间,乔蓉已经以身为盾,挡在了黎洛面前!
"谁要开枪杀死我孙媳,先杀死我!"
语锋锐如利刃,刺入所有人的神经!
乔蓉身份特殊,放眼全国,只怕是也没人敢动她的!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警长上前试图解释,"老领导,事情是这样的,黎小姐她..."
乔蓉凤眸一挑,抬手凌厉地阻止住对方的话语,"我乔家的事,我孙媳自然会对我说清楚,不需要外人来对我汇报!"
警长面色一僵,脸涨红成了猪肝色,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收起你们的枪!老太婆我见到子弹的时候,你们的爷爷都还没出生!"
乔蓉眸光灼灼地逡巡过他们的面容,"滚出乔宅去!"
有个警员的目光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却被警长喝了一声,"惊着了老夫人,还不快道歉?"
"老夫人,我们这就回去,"警长上前陪着不是,话锋却也一转,"这个包,我们要带回去调查,请老夫人配合!"
乔蓉看着他们,目光沉敛,正欲反驳,却被楼梯口的一道悠然的声音打断...
"我们乔家的东西,谁敢带走?"
众人抬眸,只见乔司南倚在二楼的镂花檀香木栏杆上,凤眸轻轻掀开,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巍然不动地开口,"要试试吗?看看你们,能不能带走乔家的东西?"
几个警员一凛,只觉头皮发麻!
这位小爷出了名的不好惹,此刻虽然是淡淡的语气,却也足够让人害怕了!
他胸前甚至还染着血迹,样子中带着一丝狼狈,却也足够,如君王一般,将他们视作蝼蚁了!
他扬眉,眉梢斜入鬓角,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清浅的笑,眸潭中却掠起一股子刺骨的深寒,"要么,现在用你们自己的腿滚!要么躺着出乔家!"
躺着出去?
不死也半残啊!
警员立马收起自己的枪,再也不敢久留地往门口走去!
一群鼠辈!
小素快步上前,一把将黎洛的包夺了回来,死死抱在怀中!
包括那把枪和那瓶药!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
黎洛突地膝盖一软,就这么软软地往下滑去...
乔司南的动作却更快...
谁也没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从楼梯上下来了,待众人回神,黎洛已经跌进了他怀里!
"没事了。"他的声音,放低了下来。
"谢谢你...乔司南..."
还有奶奶,小素。
谢谢你们...
可这些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晕厥了过去!
乔司南将他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二楼的休息室很多,他随便推开一间,将她安置在床榻上,然后旋身,往门口走去。
"大少爷!"
小素一把横在乔司南面前,心一横,咬牙道,"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小姐,她是无辜的!"
乔司南微微蹙眉,声音沉沉,"让开!"
"我说,让开!"
他已经开始不耐。
乔司南扫了她一眼,走出休息室。
门外,乔蓉听见声音,旋身,"你母亲如何了?"
"子弹擦过锁骨,血流得多,却没有伤及要害,父亲在陪着她,还有很多医生。"
乔蓉松了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的床边,看着地毯上的那一滩血迹,"这件事,你如何看?"
"时间紧迫,我目前还没有任何看法。"
那把枪,在黎洛包里,童欣甚至也同时发病。
他甚至在楼上,看到了黎洛和洛锦书共处一室...
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将这许多的事理出一个头绪来。
乔蓉苍老的手,不停地拨着手中的琉璃佛珠,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血光,旋身朝向窗外,看着乔宅的一切。
湖泊,山峦,小桥,流水,还有路边的红灯笼。
以及湖边每一栋楼的灯火辉煌。
漆黑如墨的天空,月华渐渐不复辉煌,半空之中,雪似下得更重了一些。
像绵绵而落的染料,将世界重新染上一片纯然的白。
所有的罪恶,好像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半晌,她启唇,"司南,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诚实地回答奶奶。"
乔蓉洞察一切地看向乔司南,"你相信黎洛吗?"
乔司南墨玉深眸重重一沉,唇线抿得凉凉的,"乔宅里,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黎洛自然也不例外。
乔蓉心口一冷,将手中的佛珠转得更快,"窗口风太大了,你帮奶奶把窗户关上吧。"
乔司南上前,将窗棂上的锁扣扣好,"奶奶,我送您回泰和苑休息吧。"
"司南,"乔蓉转身,看向自己的长孙,抬头抚上他的精致的眉眼,"司南,还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抱你吗?"
老爷子早年征战伤了腿骨,长坐不起,但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地疼着。
虽然很小爷爷就去世了,可乔司南依旧有记忆。
乔蓉看着他,忍住叹息,幽幽开口,"你和爷爷,长得最像。"
像的,也不光是皮相。
还有那份不羁,那份倔强,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她嫁到乔家,被老爷子抵制了很久,说是不满意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对她各种冷漠以待,冷血到近乎残酷。
到最后,差点劳燕分飞。
可最终,也和和美美了一辈子。
她总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儿走弯路,可事实证明,人生都是要自己去实践的。
哪怕她再从旁提点,都是徒劳罢了。
乔司南抬手,握住乔蓉有些枯瘦的手,"奶奶,您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乔蓉却摇了摇头,"司南,你答应奶奶,要随时,记住一句话。"
"黎洛是你的妻子。"
夫妻本一体。
这个道理,乔家的家训里面就有,她相信乔司南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只见他身形微微一僵。
抿唇半晌,终是垂眸,应了一声是。
乔蓉沟壑遍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态,褪去所有的矍铄,她抚了抚眉心,"我回去休息了。这里交给你处理。"
乔司南将乔蓉送到门口,旋身,看着厅内众人,"大家请随佣人去乔宅的客苑里休息,明日一早,就可以离开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跟着佣人下去。
最后厅内,只剩下洛锦书和乔正芸。
他稳步上前,"洛先生,你也不能走。"
"是。"
大事当前,关乎黎洛清白,谁也不会在此刻意气用事。
一旁的乔正芸连忙挽住洛锦书的胳膊,"锦书,我带你去客苑。"
"麻烦你了。"
洛锦书从善如流地跟着她出门,往客苑的方向走去。
寒风袭来,让乔正芸忍不住打了一个突。
洛锦书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又帮她悉心拢紧衣扣,才道,"正芸,暖和一点没有?"
岂止是一点?
她连心都是暖的!
刚才的惊怕已经不足惧了!
"谢谢你,锦书!"
"客气了,"他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怎么手也这般凉?"
明明是冬日!明明是夜里!
可乔正芸却看到眼前繁花一片!
她雀跃地朝他靠近,"锦书,不冷了,不冷了!"
有他在,冰雪世界,只怕也要闯一闯!
"那便好,"洛锦书就着她的步伐节奏走了几步,才缓缓开口,"正芸,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只要他开口,刀山火海只怕她也愿意去闯!
"这几日我身上的伤口痒得厉害,又有些痛,我想在乔家多住几日,让你二哥给我看看伤口,可好?"
"这有什么难的?二哥刚才和我妈一起回去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他说。他肯定会同意的。"
"那就叨扰了。"
"客气了,锦书。"
洛锦书清隽一笑,没有再搭话。
只是在两个人路过东来苑的时候,他的目光,微微地一凉。
主宅中。
乔司南站在光晕之下,眼睛被头顶的水晶灯晃得有些迷离。
这盏直径约两米长的水晶灯在乔宅挂的年数比他的年龄还要大。
乔家尊荣,从这盏灯中便可窥一斑,风光无二。
有人枪杀,投毒...竟然到宅子里来了。
他眸光敛敛一沉,最后停留在餐桌上那个包上面...
黎洛的包,里面的手枪和药瓶都还在。
他抱着她上楼之前吩咐过佣人看着,是以没人敢动分毫。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医所回来的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大少,童小姐已经没有大碍,在休养中。"
乔司南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
佣人不解地看着他,在乔家上了年岁的佣人都知道童欣对于乔司南来说意味着什么,此刻乔司南的表现着实让他迷惑了。
"大少,您要不要去..."
"不必,吩咐医所,全力照顾好童小姐。"
他挥了挥手,打发掉来人。
然后上前抓起餐桌上的那个包,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里面的枪支和药瓶,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是我,乔司南。"
那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明显地大吃一惊,压着嗓子开口,却难掩兴奋,"乔司南,许久未联系了。"
"是,"乔司南面无表情地开口,"麻烦你明日来乔宅一趟,有几样东西,需要你过目。"
对方沉默了半晌,应了一声好。
乔司南挂断电话,抬眸看向二楼。
那里,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妻。
可他却是,不敢再去相信了。
母亲和黎洛一向不和,是真。
童欣中毒,亦是真。
黎洛...是你吗?
心绪瞬间繁芜成一团无边无际的沼泽,拉着他往下沉...
一阵慌乱的脚步,惊了他的沉思。
小素惊慌失措的脸就这么闯进乔司南的视线之中,她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恐惧...
"大少爷,求求你快上楼!小姐她..."
小素的话还没说完,楼上的房门已经被乔司南推开...
黎洛在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低吼着,一声一声,眼睛死死地紧闭着,嘴唇发乌地死死咬住床单...
连脚趾头,都疼得紧绷成一团,相叠交错...
乔司南喊了一声,上前将她一把捞起搂在怀里,又侧脸问小素,"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吓着了!梦魇了!"
"黎洛,是我,没事了!那些人都走了!"
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只在他怀里疯狂地摇着头,抖得更加厉害,呜呜咽咽地缩在他怀里!
他痛得嘶了一声,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尖利的小牙瞬间刺破他的皮肉,血顺着她的唇角涌了出来!
"小姐!"
小素在一旁惊呼着,想要拉开黎洛,却被乔司南一个眼神狠狠地制止住!
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小素哑着嗓子,"小姐,大少爷..."
可乔司南却只是看着怀中的黎洛,目不斜视地轻轻拍着她的背部,顺着她的气息,喉结上下滚动,"黎洛,没事了,没事了..."
一声一声,如轻柔的潮汐,袭向她,包裹住她,温暖了她...
他手臂紧如烙铁,将她圈在自己怀中,脸颊贴住她的额头,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
血,还顺着他的手掌,汩汩地冒着,将掌心染红一片。
小素擦着眼泪,看着这样的画面,悄然退了出去,将门关上,留下一方世界给他们二人。
他怀中的气息,似麝非麝,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能够安抚人心...
黎洛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有他手臂上的猩红血迹,惊得坐直身。体,"乔司南!"
"没事了,"他冰凉的唇擦过她的额际,"没事了。"
黎洛推了推他。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充斥着她的每一个感官,危机意识也随之而来,让她莫名害怕。
"乔司南,谢谢。"
环住她的手臂略略僵了僵,他哑然开口,"我带你回去。"
乔司南直接用被单将她裹了起来。
黎洛惊呼一声,被他裹成了一个蚕蛹,连反抗都反抗不得。
他就这样抱着她,下楼往东来苑走去。
月华星灿,梅意正浓,一路伴着莹莹雪光,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黎洛则是累极了,也不想反抗,就这么地躺在他怀中,任由他将自己带去他的目的地...
雪,还在徐徐飘落,落在他的发丝之间,落在他的肩头。
却没有落在她身上一分一毫。
东来苑的门被打开,又缓缓合上。
挡住外面的满天风雪。
"小姐,你回来了,"小素迎了出来。
"嗯,"黎洛点头,从乔司南身上下来,"去给我放热水洗澡。"
小素应了一声,匆匆往楼上走去。
"谢谢,"黎洛侧身,对着乔司南的凤眸,"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上楼了。"
说罢她径直转身。
手臂,却被他堪堪抓住...
"你谢我什么?"磁浓的嗓音,放得很低。
这个女人,要躲他躲到什么时候?
黎洛眸子晶亮,丝毫不闪躲,却也没有其他的情绪,"谢谢你今天带我回来。"
"就是如此?"
"不然还有什么?"她依旧看着他,坦然地,平淡地。
目光轻淡如风,剔透如云。
握住她手臂的手,渐渐松开来,他道,"的确,再没有什么了。"
乔司南放开她,将手,放在自己身后。不让她看到上面的咬痕。
"大少爷,老爷电话找您,"管家在他身后轻轻提醒到。
"知道了。"
乔司南转身,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乔正宸仿佛被雪冻僵了一样,一路踉跄着步子,走回南梧苑。
刚才去主宅不过是想看看她如何了。
却没想到,她被乔司南那样抱出来。
隔着厚厚的羽绒被,他也能看到她光。裸的锁骨,那下面的风景会是怎样悱恻旖。旎...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他们回去之后会做什么...
他的眼睛,微微发红。
明明和黎洛结婚的人应该是他,为什么,现在她却在乔司南的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
一拳,狠狠砸在南梧苑门口的梧桐树上,积雪,纷纷洒洒而落。
像极了他此刻破碎到苍白的心!
"正宸,你怎么了?"
"正宸!"
"洛洛,洛洛..."
"我在,正宸,我在..."
不,你不在...洛洛,你不在!
"正宸,轻一点,我是第一次..."
他睁开眼睛,眸中冰凉一片...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翌日清晨。
餐苑。
除去受伤的司徒娟,其余的人倒是到得整齐。
乔司南和黎洛一前一后落座,然后就见得乔司南抬眸,"家里多了客人,怎么也没人通知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