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舒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以她的阅历,还承受不了这样的突发事件。
保姆笑了笑,"前世夫妻都是奈何桥上走过来的,到了这辈子,谁还记得谁?你看开点,就当是上辈子爱过了,这辈子还能遇见,继续一起过日子,这也是缘分。"
年舒默默了一会儿,"这样想的话,倒是我赚到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保姆笑眯眯地,"以前你最大的冤枉就是莫先生能醒过来,现在人也醒了。孩子也有了..."
年舒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有拿到报告单,她连忙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将电话拨到医院...
"我是年舒,请问我的验孕报告出来了吗?"
"年小姐是吗?已经出来了,您稍等..."
那边的人说了一个结果,年舒愣了一下,"可是我早上自己在家验孕的时候,是两条杠。"
"是这样的,因为你前段时间吃了很多准备怀孕的药,所以假阳性也是可能存在的。"
"那我为什么会吐?"
她不甘心。
"胃炎,您要注意休息了,"那边的医生给出专业的建议。
年舒挂断电话,无奈苦笑...
胃炎而已,居然也能被当做怀孕。
她想起自己今晨呕吐的时候那种欣喜若狂,却又小心翼翼的心情,无奈地扯了扯唇角...阿锦,你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又要开始嫌我笨了?
所以...我不要你知道。
不管再难,我还是会继续下去。
保姆终于开始带了一点同情地看着她,"年小姐,机会还有,你..."
年舒脑中一片空白地握住手机,满脑子想的只是一个念头...
她怎么这么笨?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要是阿锦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了。
他从前那么疼小云端,那么喜欢孩子...
"年小姐?"保姆被她一脸的颓然给吓到,"你别吓我,孩子..."
"对...孩子..."
年舒抬头,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茫茫然的微光,"对孩子,我生了孩子,他就一定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
保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年舒抬手将她推出门外,"你们不准再进来..."
"年小姐,你要做什么?"保姆大骇。
"不许进来!"年舒吼了回去,"我要生孩子!"
保姆:"额..."
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还会更聪明,不是么?
莫锦云转过脸看着墙体上的瓷砖,"你...做什么?"
年舒已经坐进浴缸,"阿锦,我们生个孩子吧!"
莫锦云一愣,年舒已经扑到了他的胸膛上,"家里太冷清了,我想生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他还在云里雾里。
她继续道,"最好生两个,我名字都想好了,叫莫失莫忘,你说好不好?"
如白藕一样的手臂已经缠住了他的脖颈,莫失莫忘,阿锦,一定不要忘记我,一定不要...
"我们的孩子..."
"阿锦,你看,这些牙印都是你留下来的。你不能忘了我,知道吗?不能..."
他睖睁了一下,盯着她皮肤上的那几个牙印出神,"这是...我留下来的吗?"
"对..."
声音里都是蛊惑。
那是一个坏女人在蛊惑一个小男孩的调调。
"你...下去。这样不合适。"
不合适?
自古美人英雄冢。
他有一种今天自己要死在这里的预感。
莫锦云眸光深深地锁住她的脸...
"你真的...是我妻子?"
她腾出一只原本攀附在他肩膀上的手,"阿锦...我是你的妻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生得很好看?"
指尖停留在他的眉尾,眼神眷恋无边地在他那如宝剑出鞘的眉形上流连,"连眉毛,都是如此好看..."
莫锦云起身,扯过架子上干净的浴巾将自己裹起来,转身看了她一眼。
眼里带着迷惑和矛盾...
她刚才说,那是他留下的...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餐时间,年舒醒来的时候整个卧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用走了火的速度从床榻上弹起来冲出卧室,"阿锦呢?他人呢?"
老保姆笑着拦住她,"年小姐,莫先生在阳台吃午餐。你要不要也去..."
年舒想也不想就往阳台冲。
刚才看不到他的那一瞬间,她连心口都是凉的。
手臂却被人再度拉住...
老保姆声音里带着笑,"年小姐,先穿件衣服再去吧。"
年舒羞愤欲死,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哪怕保姆是女的,这也太...
她冲回卧室胡乱套了一套衣服在自己身上,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压住脸上的红晕,冲回阳台上。
小桌子被支起,上面有精致的三菜一汤。
都是家常菜。
梅汁排骨,笋丝汤...都是他爱吃的。
年舒将一颗心放回自己的肚子里,十分自然地坐在他旁边,拿过他手边的空碗帮他把汤盛好。
小勺在手中翻转,她俯身,一点点地将汤水吹凉,然后才抬手凑到他唇边,"试试看?"
莫锦云一愣,手中的筷子也僵住了。
她却做得行云流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怎么了?"
耳垂又开始淡淡泛红,他放下碗筷,想要接过她手中的汤勺,"我自己来。"
"这几个月都这样喂你的,有什么要紧?已经不烫了,赶紧喝,"她又往前凑了凑。
几个月...
莫锦云稍稍怔了怔,最终还是张口,将那一勺汤含了进去。
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年舒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好喝吗?"
他低低应了这么一声,只一声,差点又将她的眼泪逼出来...
这个问题,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她问了好多次,这几个月,每天都要问。
却从来没有人回答过她。
如今已经简单的音节,真的已经叫她欣喜若狂。
一碗普通的笋丝汤,被她喂得虔诚而满足,很快见底。
莫锦云起身,"我去换衣服..."
年舒连忙跟着起来。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你不吃吗?"
看着你就很满足,很饱了。
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而是笑,像一个傻瓜一样,笑着。
有情饮水饱,更何况她现在还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
两个人走到衣帽间,她熟练地从一排衣服里找出他的衬衫,看着他穿上,又配好领带给他,"看看喜欢吗?"
萨维尔街裁缝的手工自然是不错的。
他接过领带绕上自己的脖颈,她已经动作更快地上前,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宝蓝色的领带和烟灰色的衬衫之间,不到一分钟,一个繁复的温莎结扣已经被打了出来。
莫锦云盯着她的手,似乎在思索什么。
年舒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几个月...偶尔也会想想,要是你醒来,我一定要学会每天给你配衣服,打领带。"
莫锦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带着探寻。
年舒脸上顿时有些烫,她松开那领带,转身在抽屉里扒拉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却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烟灰色的羊毛围巾。
不精致,上面甚至还有漏了针的地方,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她上前将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外面...冷。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话说完,脸更红了。
莫锦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挺括的衬衫和领带,配上了一条本土气息的围巾。
他从衣橱里找出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看着年舒,"我好了,你呢?"
年舒连忙点头,"我也好了。"
"真的好了?"他如鱼钩的唇终于微微一勾,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啊?"年舒在他狐疑的目光下,渐渐察觉出不对...
"你刚才帮我也选了衣服,要不要我也帮你选?"
他说得礼尚往来。
年舒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好!"
他挑了一套纯白色的羊绒裙,外面也是烟灰色的及膝大衣,和一条金色的腰带。
年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他的面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一件一件地穿好他递过来的衣服。
年舒换好衣服,不经意地抬眸...
四目相对,她撞进他的眸潭中。
那里似有幽光划过,又似乎,并没有。
莫锦云站直身体拉开。房门,"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进电梯,她偷偷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最后扣住他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握,伸出食指,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拒绝。
年舒露出得逞的小笑容,微微地轻轻地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这样真好。
一张CT报告被推到了年舒面前,"莫先生大脑内部的损伤已经全部治愈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残留。"
年舒不解,"那为什么他会睡这么久?"
医生摇头,"估计是因为某些心理原因。"
"你说他心理有问题?"
"当然不是,"医生连忙解释,"这是两回事。莫先生没有任何的心理疾病,他可能...只是想暂时休息,或者说,不想面对某些人和事。"
医生继续道,"他醒来以后,有没有记不清什么东西?那可能就是他昏睡很久的原因。"
记不清...她。
年舒难过地垂眸,吸了吸鼻子,"还有没有注意事项?按摩什么的,还要坚持吗?"
"当然要,"医生递过一张单子,"这段时间,莫先生最好也还是静养,不要去人多嘈杂的地方,以前的照料还是应该要继续。不要轻易改变生活作息。"
年舒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莫锦云还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她。
她慢慢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阿锦..."
有些难过。
莫锦云嗯了一声,"怎么了?"
"阿锦...不要忘了我..."
莫锦云皱眉,"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忘记你?"
心里阴霾因为他这句话而被驱散了一点点,年舒笑开来,"对,我是你妻子。"
她抬手帮他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我们回家吧。"
他应了一声,两个人并肩走出医院。
"阿锦,你晚餐想吃什么?"
"阿锦,我们去菜市场好不好?"
"阿锦..."
两个人一起到了菜市场,体验着生活带来的所有活色生香,她小心翼翼地护住他,不让那些泥污溅到他的裤腿上,他始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熟练地挑选出最新鲜的海鲜,最鲜嫩的蔬菜,看着她为了那点小钱和菜贩子们讨价还价。
最后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手中都提了两个大包。
里面满满的都是生活的味道,他们并肩而行。
夕阳将身后的余晖拉得老长,一切都是安静美好的模样,没有人注意到那宁静之下的暗流汹涌。
到了家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嚎哭...
是老保姆的声音。
年舒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打开门,"怎么了?"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回头...
穿着制服的警员看见年舒和莫锦云,立刻迎了上来,"年小姐,年舒小姐,是吗?"
"我是,"年舒本能地护在莫锦云前面,"有什么事吗?"
警员递过来一张照片,"我们刚刚发现了一句尸体,这是受害人。请问这个人年小姐是否认识?"
年舒手一松,手中的蔬果散落了一地,鸡蛋碎裂在地板上,发出闷痛的声响,她颤抖着将那张照片接过来,"这是...这是我小姨,她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