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护住黎洛,阴笑地看着旁边的女人,"你参加个生日宴穿得都快赶上比基尼了,不就想做这给乔司南暖床的事吗?"
女人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暴怒地想要骂人,年舒话锋一转...
"不过你还不错,心思写在脸上,总比某些藏在心里的绿茶婊要好,穿得再白,再素净,也是个绿茶!"
先贬再捧,谁也受不了这个节奏,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要说什么。
其他人则是反应过来...
全场谁最白啊?
台上那两只呗!
那个做轮椅的,穿得跟嫦娥似的,可不就是说的她么?
童宁在台上,脸上由白转青,再涨红转白,变了数变。
乔司南却只当没有听见年舒的话,转头,继续看着下面的人,"那一块地塌了,不太好看。我想,我需要一位有名的设计师,我想要造一栋全洛城最精美的房子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转移...
乔家造房子?
那还不得造得跟宫殿似的?
谁能接这个任务啊?
"大家可以奔走相告,告诉我最好的设计师,乔某必定重谢!"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把他们请来,是为了这个。
这不难。
有人已经开始应承下来,应承完毕之后,有开始询问细节...
"不知道乔大少是打算要什么风格?我们也好对症下药,看看推什么样的设计师比较好啊?"
乔司南薄实的唇瓣再度上扬,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蹲体,与童宁平视...
"宁宁,你喜欢什么风格?"
那下蹲的姿态,语气的宠溺,还有...眉目之间的迁就之色,根本就是十足十的温柔!
一字一字,如钢钉一样钉进黎洛心口。
她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不能呼吸...
思想,却是异常地清明...
真可笑,真...可悲。
在这样的时刻,她居然还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童宁亦是一片惊讶的神色,显然她也没想到乔司南会如此问自己。
她以为...这只是他的生日宴而已。
原来...是为了自己。
心里泛出甜蜜,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掩藏不住,她略略思考了一下,便开口...
"司南,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的,我喜欢那种欧式风格的别墅,周围种满玫瑰,庭院里还有小天使的喷泉,还有秋千,葡萄架。好么?"
这是她以前的梦想,她努力想要将它实现,从未忘却一分一秒。
乔司南点头,毫不犹豫,"你喜欢便好。"
众人暗自又抽了一口气。
乔家百年豪门,这宅子里的建筑大多都以中式为主,青砖白瓦,别具一格。
要是在南梧苑的旧址上建一座欧式别墅,那不就...什么都毁了么?
还有,这是要给这个女人住的?
南梧苑以前都是给李璇住的,李璇是乔远山的小老婆...
乔司南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要学他老子,来个齐人之福吧?"
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
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落入黎洛耳中。
周遭的人在等,在好事地等着。
等着她发飙,事,或者...看她的笑话。
所有人静默了下来。
唯有黎洛,微微地,在笑着。
那樱唇微微上弯,像极了今晚的月色,下弦月,凄美,清凉。
她看向刚才说齐人之福那句话的女人,"估计,这个场面,你们会看不到。"
穿过所有的人,她上台,站在乔司南身侧。
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不去看他脸上的淡漠和童宁的欣喜,也不去看所有人脸上的幸灾乐祸。
从云端跌入泥泞又怎样?
她照样可以靠自己,走上云霄,看那最美的华光!
只是,从此,孤身一人,不需要他人相伴!
"刚才乔先生宣布了他的消息,我想,我也有消息要宣布..."
她冷静,冷静得有些不像话。
乔司南还蹲在地上,微微蹙眉。
仰望着她。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樱唇,吐出最决绝的字句...
"我黎洛,从今日起,和乔司南解除夫妻关系。乔花花的抚养权,归我。"
她站在台上,如一个挥洒自如的女王。
抛弃的,不过是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目光平淡和清和,没有任何的心痛。
可无人知道,此刻她的心,已经空了。
也无人知道,那空掉的心口,已经枯萎。
更无人知道,说出这番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心力...
童宁抬头,"黎洛..."
黎洛垂眸,睥睨万千,"欠你的,还清了。"
然后,她看着乔司南,"你不是嫌弃我脏么?我告诉你,最脏的人是你们!老娘比你们清白多了!"
她抬手,轻轻指了指他和童宁身上的白色礼服,"白色,才是天底下最肮脏的颜色!只要心智不坚定,就可以随时被污染!我要好好看看!看看你们这样的纯净能维持多久!乔司南,你记住,是老娘不要你!"
乔司南起身,眸中积起微微寒光,脸上却依旧从容,"离婚?"
"对,离婚!"
黎洛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朝东来苑门口走去。
所有人似被震到,睖睁之中,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像是生怕被黎洛身上的寒气给冻伤一样。
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
就连年舒都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是一个人。
有些心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多说一次,不过只是多伤一次罢了...
身后,始终是静静的。
他没有追来,甚至,没有出声挽留。
男人的爱...
从来都是有阴晴圆缺的。
黎洛撑住所有的气力,全身像是被打了钢筋水泥一样,脊背挺得笔直,朝门口走去...
可就在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一阵黑眩突然袭来...
心口处犹如万只蚂蚁啃噬,陌生的酥麻,还有突如其来的疯狂的,某种隐秘的渴望就像是闪电一样劈过她的全身!
眼睛紧紧闭上,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
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前,她落入了一个挺括温暖的胸膛。
然后,在那个伟岸的胸膛之中,开始缓缓地,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牙关被咬到最紧,可还是控制不住那莫名的渴求...
她想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全身,像是被虫蚁咬过千万次,血液里都是疼...连指甲,都在痛!
想要睁眼,却没有一点力气...
想要撕扯,却不知如何下手...
耳朵里,迷惘中,有熟悉的男声入耳...
"她怎么会这样?"
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
"应该是被注射过一定量的毒品。"
"有办法吗?"
"刚才血液化验,毒品量不大,所以发作的时间间隔比较长。这应该是第一次发作,熬过去了,应该后面好操作一点。我们会用药。"
"能不能缓解她的痛苦?"
"不能。"
第一个人似乎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才又开口,"你走吧。我在这里照顾她。"
门开了,又关上。
空气里,浮动着她未曾闻到过的味道。
黎洛全身蜷缩得更加厉害,痛苦地扭曲成了一团...
冷汗,不住地往外冒着,一点一点,渗透出额头,将她的力气和意识,也一点一点地带走...
迎接她的,依旧是茫然的黑暗,和无尽的冰凉...
慢慢地,却有温热的掌心贴住她的额头。
额头上的毛巾,稍微冷了一点,便被撤掉,重新换上滚烫的毛巾。
如此循环往复,一夜,不曾停歇。
她迷蒙之中,只有力气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那手腕...
一抹紫罗兰色的弧光掠过她的眼前。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睡意,也终于袭来,将她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年舒在厅内等候许久,终于看到小素将睡眼惺忪的乔花花抱了下来。
她一把上前,抱住孩子,拼命摇晃了他的肩头,将他的最后一丝睡意也驱赶走。
乔花花瞪大眼睛,"你干嘛?"
"一句话,"年舒也不怕乔司南听见,拔高声音道,"跟你爹还是跟你妈?"
她才不信奉那些什么要将小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的言论,乔花花在这里呆着也是憋屈,不如问个痛快明白。
乔花花大白眼一翻,正准备说年舒无聊,突然抓住了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你是说?"
"对!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
乔花花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相信的表情,像是被人半夜从被窝里拖出来灌了一壶酒,眼仁里都是迷茫之色。
过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楼上,转头,再看向年舒...
"我都要,可以吗?"
"可以,"年舒答得也爽快,"那就跟我一起,干死楼上那个蠢婆娘。"
蠢婆娘自然指的是童宁。
在年舒眼里,没有什么恩情不恩情,恩情的偿还有很多种,让老公那是万万不能的事。
虽然黎洛有这个心思和却没这个力气,但是她得给黎洛出气。
这才是中国好闺蜜。
乔花花愣了一下,旋即猛点头,"你说,我做。"
他才不要爹妈分开,不然他会疯掉。
年舒揪住他的小耳朵,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家伙立刻心领神会,对周围的佣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不准在这里。"
东来苑里客人都已经散尽,洛城内,很快就会有乔家大少又家变的传闻出来。
佣人们也不敢在这个风雨飘渺的时候待在主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做炮灰,连忙走开。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乔花花和年舒。
乔花花挽起袖子,蹭蹭上楼。
小心翼翼地,推开童宁卧室的门,口中很有礼貌,"童宁姑姑,你在吗?"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似乎醒了。
乔花花小胖腿一蹬,直接上了床,连鞋子都没脱,就将童宁那纯白的床单踩了个稀脏,却还在她蹙眉的表情中,露出仰头,一个天使般的微笑,"姑姑,我有点睡不着,想来找你玩。"
童宁扫了一眼床头的钟...
半夜两点。
真是好时候。
她素来浅眠,这一闹,别想睡了。
不过也不得不硬撑起精神来,"花花是不是我给你讲故事?"
"嗯!"乔花花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要多萌有多萌。
"想听什么故事?"童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孩子...和司南真像啊...
像到都让她有点心痛了。
乔花花抿了抿嘴,"爸爸妈妈喜欢给我讲奥特曼大战孙悟空的故事,还会比划,可是他们今晚好像是出门了,姑姑,你给我讲吧。"
出门?
童宁微微蹙眉,却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那姑姑讲吧。"
童宁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孙悟空他大闹东海,结果在东海上..."
"不对!"
一脸陶醉的乔花花突然打断她,"我妈妈讲的时候,还会翻一下跟斗云,孙悟空是一个跟斗云翻到东海去的!"
童宁一愣。
"原来你还不如我妈妈..."
乔花花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童宁咬牙,看了一眼自己上了石膏的腿,"我勉强...做一个吧。"
"不用勉强,我不喜欢勉强任何人,"乔花花傲娇地别开小脑袋。
"额..."童宁连忙摆手,"不勉强,不勉强,我心甘情愿!"
"好吧,"乔花花这才一脸'勉强';地从床榻上退下来,又一脸'期待';地看着童宁。
伤口,更痛了。
乔花花一脸嫌弃,"这不是翻跟斗,这是狗吃屎。"
童宁欲哭无泪。
"不过姑姑已经尽力了,我也很喜欢,"乔花花话锋一转。
显然,他对'给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这种事,驾驭得很是纯熟。
童宁只能继续讲下去,"孙悟空翻了一个跟斗之后,在海上遇到了奥特曼..."
"不对!"乔花花再度出声,"奥特曼出场的时候,都要扎马步的!我妈妈也都会!"
童宁被他最后那一句刺激地直接单腿落地,下床。
打着石膏的腿还搁在床榻上,单腿下蹲,面前做了一个马步。
"你要这样!"
乔花花热情得不得了,将双手在自己胸前摆出一个十字的造型...
"我妈妈还会学奥特曼的经典招式!"
童宁看了一眼自己撑在床沿的两只手,这要是松开...她肯定得跌下去。
"姑姑不会就算了,"乔花花撇了撇嘴,"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比我妈妈更厉害!"
童宁心里的斗志再度被燃起,她放开双手,深吸一口气,想要在胸前做一个双手交叉的动作,可如此冒险,重心不稳,砰!
跌了下去!
搁在床榻上的那条腿也被拖到地上,勾住旁边的衣架,重重砸了过去...
童宁惊叫出声,额头上冷汗一片。
"救命..."
那疼得撕心裂肺,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要抓出来!
可却没有人进来。
半晌之后,乔花花踏过那被拉倒的衣桩,慢慢走到童宁面前,看着地上的她...
"姑姑。"
"花花,快,快点帮我叫人来..."
童宁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像纸。
乔花花站在她的头顶,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姑姑,我其实不喜欢换妈妈。"
乔花花继续道,"虽然我很感激你以前救过我,但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不能让给你。"
"后妈两个字,念起来不顺耳。"
"所以,您如果想好好把腿养好,不落下残疾的话,最好你自己告诉我爸爸,说你想去医院养伤。"
"你以为你变成了瘸子,我爸爸还会再多看你一眼吗?"
"东来苑,是我和妈咪,还有爸爸的家,我也是小主人。我不想留你。"
"姑姑,奥特曼和孙悟空打架,你猜谁会赢?"
最后一个问题差点把童宁给气死!
她真是低估了这个孩子!
不过也是,豪门世家的孩子,哪里会有外面小家子里的孩子那么单纯善良?
他们,从来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乔花花见她没有回答,咧嘴一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谁会赢,但是你和我妈咪打架,你一定会输!"
他趾高气昂地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童宁气得半晌没有声音,转而又继续尖叫...
有佣人听到动静上楼,却直接被乔花花堵住...
他扬起又一个无害的天使笑,"我拉着姑姑看鬼片呢,她吓到了,结果去洗手间照镜子,以为她自己是鬼,又吓了一次,没事,你们都走吧。"
佣人们看了他一眼。
乔花花立刻板起脸,"难道我像是会撒谎的人吗?"
那气势,十足十的小主人!未来的霸道总裁非他乔花花莫属!
佣人们冒了冷汗,赶忙走掉,再也没有人管童宁的鬼哭狼嚎。
乔花花满意地下楼,窝在年舒的怀里,"年舒阿姨,我以后一定能保护好小云端,你把她嫁给我,好吗?"
年舒揪了揪他的脸上的苹果肌,"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另外一个人,要我们都同意,你才可以取云端。"
"问谁?"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妈咪和我爸爸,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你想睡就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希望,这不是坏事。
翌日,天明。
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抓...
他年纪小,可是幼儿园里也有很多同学的父母是离了婚的,乔花花大抵也知道离婚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和他们一样,每个周末要在爸妈之间进行选择。
那简直比孙悟空大战奥特曼还要残酷很多很多。
年舒摸了摸他的小耳朵,"先睡,明天一早,我带你去看妈咪。"
黎洛在乔家医所,也不知道醒来没有。
年舒决定等乔花花睡了再问问看。
"那楼上的人,怎么办?"
乔花花指了指楼上,低声问道。他到底还是小孩子,有些受不住童宁这一声一声,比鬼还惨的叫声。
"出了事阿姨在,你别怕。"
年舒拍了拍他的脑袋,"快睡。"
乔花花在她胸口又寻了原来那个舒服的位置,靠了过去,不是很安稳地睡着。
市中心某栋公寓的楼下,叶婉独自走在行人道上,洛城春日里,有柳絮漫天,她时而驻足,将那些柳絮慢慢握在手中,走得闲散而慵懒,像是在享受这春日的夜晚,微风拂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