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要跪下。
乔司南抬手,扶了老人一把...
"你放心。国内不行的话,那就去美国!那边有最先进的医疗,一定回把她治好的!我听说前几年都有人换脸,连这个都能做,还有什么不能?"
老阿妈年纪一大把,根本不懂这些,可听到乔司南的话,里面那些美国,换脸的字眼,又让她觉得有了希望。
她点头,"你说到做到!"
"一定!"乔司南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黎洛。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可这一次,却没有焦点。
她只是看着他,微微出神。
相顾无言,一直到手术结束。
漫长的手术终于结束,医生从里面出来,"额骨头撞裂了,这是要一心寻死,幸好你们送来得及时。"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乔司南淡淡道了一声谢,"什么时候能见到病人?"
"现在就可以。全麻一会儿就失效,病人很快就会醒来。已经从特殊通道推进贵宾病房了。"
乔司南点头。
"乔司南,你进去,小姐一定最想看到你,"老阿妈在他身后推了推他,"快去!"
乔司南侧脸,看向黎洛。
她也看着他,几秒之后,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让乔飞来接你们回去休息,我在这里陪她。"
他匆匆转身,朝贵宾病房走去。
只给他们母子,留下了这句话。
乔飞很快就到。
乔花花已经困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在上车之前,拉住黎洛的手,"妈咪,姑姑以前救过我,我愿意也抽血,救她一次,你给姑姑说,让她不要死,好不好?"
他抽血救乔司南,也以为抽血可以救任何人。
黎洛眼圈一酸,"花花不怕疼吗?"
花花咬了咬嘴巴,轻轻摇头,"怕,可是姑姑不能死。"
黎洛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将孩子抱紧,坐进车内,缓缓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住不去想刚才的一切。
是啊,她在计较什么?
连花花都知道要知恩图报,她又在介意什么呢?
童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外的阳光洒在床头,乔司南静静地卧在自己的手边,应该是睡着了。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抬手,奋力地想要抚上他的侧脸。
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乔司南微微皱眉,"醒了?"
她的手,便就此垂在半空,尴尬得不知如何收放才好。
"司南,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乔司南随意抽出一张床头的湿巾,将脸颊的血痕擦掉,"口渴吗?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水。"
童宁眼珠微微一转,看了一眼床头的棉签和恒温水壶,点了点头,"想喝水。"
"你等一下。"
乔司南走进一旁的洗手间,"一会儿医生来查房,检查完毕之后,说不定就允许你喝水了,你先忍一忍。"
忍?
童宁只觉得这是自己偷来的幸福时光,哪里用得上这个忍字?
她静静地躺在床头,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还有他手上的温和动作,心里的阴霾一点一点地被驱散。
"司南,以前你生病的时候,可是比我现在还要矫情,躺在床榻上动也不动,就等着我喂饭给你。"
乔司南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从童宁的话语里听出一丝甜蜜的味道来。可她却不知道,自己以前喜欢那样做,其实只是为了引起乔远山的注意,那时候乔正宸体弱多病,自己的父亲永远在谈及这个小儿子的时候露出怜惜的舐犊之情,可他却永远得不到那样的情感。
所以,才会在生病的时候表现出比实际病情更加厉害的脆弱。
可童宁却以为...
罢了。
等她伤好了,再说清楚。
他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一碗温水,继续擦拭着她的嘴唇。
童宁微微一笑,却不想这个小举动居然牵动可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乔司南立刻放下手中的小碗,摁下床头的呼唤铃。
这一举一动,落在她的眼里,成了紧张和不舍的表现。
医生很快就到,乔司南默然地退到了门外,等医生检查完毕,和老阿妈都从病房出来,才重新进入。
童宁半靠在床头,手上的针头已经拔除,正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见到他来,愉悦地放下手中的水杯。
"伤口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童宁指了指一旁的镇痛泵开关,"医生给上了这个。"
乔司南嗯了一声,"我让乔飞找了两个看护..."
"司南,"童宁立刻开口,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要看护。"
他微微顿了顿,"乔氏最近很多工作需要接手,会很忙。花花也还小,刚打算送他上幼儿园,我们..."
童宁眼神微微一暗,却还是打起精神,"我听老阿妈说,你说...要带我去美国整容?"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浇灭,如履薄冰得像个孩子。
乔司南考虑了片刻,点头,"等你伤口好了,就立刻出发。那边有许多我认识的医生,他们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他说的是那些医生会照顾她,可处于欣喜中的童宁根本没有听出那弦外之音,她欣喜抬头,看着病房镜子里自己的脸,也生出如花笑靥来。
童宁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纱布,"真好,这下我就不用被她们叫成女版的钟楼怪人了。"
乔司南心口微微有些发苦。
如果不是自己,又怎么会让她变成这样?
这个女子,无论提什么要求,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只要能做到,他都会尽力而为。
钟楼怪人?那个其丑无比的驼背?
他目光里渐渐生出寒意,"是谁这么说你的?我去找他们算账!"
"不用不用,"童宁立刻抓住他的手,"说几句又有什么要紧,我又不是以前,人家说了我就会哭鼻子。现在,才不会呢!"
以前她是攀附在自己身边的菟丝花,可现在...
"你不是什么怪人,我保证从美国回来之后,你一定会比以前更漂亮。"
"我相信,"童宁抬起他的手,在自己完好的那边脸上轻轻摁了摁,"司南,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手掌触碰到她的肌肤,乔司南想要抽回,却被她握得更紧,"司南,你还没有回答我。"
俊眉微微锁起,若再用力,只怕又会牵扯到她的伤口。乔司南张唇,刚要说话想让童宁先放开手,可病房的门便被重重推开...
"童宁姑姑,刚才外面的士说你醒来,真好..."
花花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欢喜雀跃,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小卡片,还没走到病床,便顿住了...
"姑姑,爸爸..."
爸爸为什么在摸姑姑的脸?
黎洛跟在花花身后,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空悬了一夜,本来已经勉强放下的心,又被倏然地吊起。
她愣住。
三个人就这么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忘了如何反应...
乔司南迅速将手抽回,一把将花花抱起,"怎么这么早来了?"
话,是对黎洛说的。
黎洛的视线一直固定在童宁的脸上,她快步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将乔花花接了过来,"花花不放心姑姑,所以一早就嚷着让我陪他过来。"
说话的时候一直对着墙壁,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乔花花看出气氛不对,十分乖觉地伸出手,将手中的小卡片小心翼翼地递给童宁,"姑姑,我做了一张卡片,祝您早日康复..."
小卡片上贴了乔家的枫叶,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可以勉强看出那是一笔一划拼上去的早日康复四个字。
不精致,却足够用心。
童宁接过卡片,伸手捏了捏乔花花的手,可谁曾想乔花花居然突然抬手,一把摁在了童宁的脸上,直接摁到了她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乔花花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我刚才看到爸爸这样,以为是在给姑姑检查伤口...花花也想看一看伤口..."
说完差点哭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会把童宁弄痛。
可检查伤口四个字,却成功地让在场三个各怀心思的大人之间松快了下来。
黎洛立刻叫来医生给童宁检查。
片刻之后,病房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她主动上前,"童宁。"
照血缘算来,她和童宁是堂姐妹。
可这关系,却淡薄得很,思来想去,不如叫名字实在。
童宁抬眸,对上黎洛的眼睛。
"司南说要陪你去美国治疗。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童宁微微惊喜,完全没有想到黎洛会答应得这么快。
"我和花花,还有司南,我们一家三口,陪你去吧,"黎洛抬手,扣住乔司南的大掌,"可以吗?"
一家三口从病房区出来,乔司南将黎洛和花花送到医院门口。
乔飞等在门口许久,殷勤地拉开车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