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两个人,心思各异;一夕烛火,人影摇曳,明灭不定。
这时,久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千梦夕神色匆匆而来,和桌前的两人对视一眼,便开始商谈寻找千玉寒之事。
风湮洛身为玄清宫之主,玄清宫势力庞大无人能及,但这些年他隐藏在雪漪谷,若是贸然出动玄清宫的势力,怕是会惊动远在月都的千夜寂,甚至掀起更大的波澜。毕竟她还是去风啸国联姻的圣女,既然已经逃离了皇宫的牢笼,那么再不想和皇宫有任何的牵扯。
至于轩辕雪衣,当初为了强大冥月国而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势力,做十个世家的千古罪人率兵剿灭叛军,在他大胜之后又遣散了自己的亲信,如今已是孤家寡人一人,摆脱最尴尬的身份过着最简单的身份,自然不可再重拾过往出面此事。
而千梦夕便更不能露面了,几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先从沿街的乞丐口中探听消息,再挨个打听碧落城中的所有客栈最近入住的人。
千玉寒离开雪漪谷之后,必会来到碧落城,而进了城之后,自然要寻客栈落地,现在唯一希望的是,他能在碧落城中多留几日,若是出了碧落城,天涯海角又该何处找寻呢?
时间拖得越久,找到的机会越小,不忍千梦夕担心,轩辕雪衣和风湮洛准备连夜去找,而由千梦夕回房照顾千景枫。
他们两人执意如此,千梦夕放心不下千景枫一人留在客栈中,无奈之下便也只能同意了。
但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和眉宇之间的一丝疲惫,千梦夕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什么,起身向房间走去,远远就听到了对话声:"枫儿,喜欢爹爹吗?"
"爹爹好看,枫儿喜欢..."
"枫儿真乖,爹爹无处可去,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
"娘亲睡里边,爹爹睡中间,枫儿睡外面,枫儿每天都在练功,可以保护爹爹和娘亲,让爹爹和娘亲再也不要分开了..."
"傻枫儿放心,爹再也不会离开你,离开你娘了..."
"爹爹,真好,爹爹,抱抱..."
听这无耻欺骗的谎言,除了妖人南宫银羽,千梦夕不做第二人选,忍住一脚踹门的冲动,咬着牙将门推开,冷冷盯着床边的银衣男子,冷冷道,"四皇子演够了吗?他不是你的孩子,你心知肚明,现在假惺惺说这么一番话,又有什么目的呢?"
南宫银羽身子轻轻一颤,深邃如北极海一般的蓝眸掠过一丝伤感,却在转身的瞬间挂上妖孽的笑容,伸手将枫儿牢牢抱在怀中,得意道,"儿子,告诉你娘,你喜欢爹爹吗?"
在千梦夕冰冷警告的目光,死心眼的小家伙嘟着小嘴,吧唧的亲了南宫银羽一下,咧嘴道,"爹爹好看,枫儿喜欢..."
"枫儿,真乖,明天爹爹带枫儿出去玩,枫儿想要什么,爹爹就给枫儿买什么就是枫儿想要天上的星星,爹爹也给枫儿摘下来..."南宫银羽挑眉看千梦夕一眼,然后垂下眼眸望去漂亮的儿子,这孩子单纯的性子可比他的狐狸兄长差多了,而这双漂亮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琉璃清眸,倒是和一个人有些相像。这个人是谁?一时竟想不起来...
"爹爹,枫儿想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枫儿?"见娘亲面露不悦,千景枫虽爱死了自己的爹,但和自己的娘更亲一点,便稍稍离开了千景枫的怀抱,有些幽怨的小声问道。
他蓦然委屈的语气,也勾起南宫银羽的伤心事,南宫银羽妖眸凝上一层霜华,在面无表情的千梦夕脸上游移,自怨自艾道,"你娘喜欢天下珍宝,爹便把飞羽阁送给她,你娘想要上山打劫,爹便把壮大黑风寨,爹在黑风寨日夜等着你娘,却等来你娘的一纸绝情书,你娘带你走不知去处,爹便痴痴找了你们七年,好在,终于让爹找到了你,枫儿,你怪爹吗?"
聪明的小孩子不忍千梦夕为难,所以极少问自己亲爹的事,但听爹爹一番泣血含泪的话,早已经缴械投降,小手紧紧抱住眼前的美爹爹,一声一声的叫着,"爹,枫儿爱你,枫儿爱你..."
童真般嗲嗲的声音,传到千梦夕的耳中,却徒生一股酸涩,可能爱到了极点,也难免生出几丝恨意!当初那些口口声声说爱的她,如今又到了何处?是否早已妻妾成群,锦衣玉食子孙满堂!该死的北辰渊,该死的倾九尘,居然都没有找过她!
尤其是倾九尘,就算她不是千梦夕,他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够了!别再说了!"千梦夕一时委屈,快步冲上前去,将枫儿抱在怀中,失声大吼道,"滚!给老娘滚出去!枫儿是我的,他没有爹,他的爹早死了!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南宫银羽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终是转过身离开,虚浮脚步的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空洞的目光失神望向前方,似乎下定了决心,如玉的手指搭在门框上借此撑着颤动的身躯,极力控制哽咽的声音,平静道,"千梦夕,如果你这是你要求的,本宫照办..."
"如果你觉得本宫打扰你了,那么本宫这就离开,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但只要你开口了,那么本宫就会信守承诺,所以,你要慎重..."
听着他低沉哽咽的话,千梦夕的心无端痛了下,但风湮洛三人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可以再自私的招惹其他人,今日她一时冲动将隐忍多年的委屈宣泄在他的身上,她知道自己不对,深深伤了他的心,但既然已经错了,那不如将错就错,让他死了这份心,也好...
于是,千梦夕缓缓闭上眼睛,用最冰冷的语气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便快点消失在老娘的面前,今生今世老娘都不想在看见你..."
闻言,南宫银羽的指甲在门框上划下一道深长的痕迹,却挺直了脊背强装无恙道,"很好,本宫记住了..."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明明被如此出言侮辱,他的自尊心,他的骄傲,都不允许他留在这里一分一秒,可是抬起脚,每迈出一步都觉得那么的艰难,每走远一毫脚步都变得如此沉重,内心深深的不舍,但话已经出口,他别无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