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
阿济格把抢来盘的玉如意给摔碎了。
此番点起兵马来到昌平城,距离天寿山并没有多远,哨骑才派出去。
他就接到了叶克书派人送来清军战败的消息。
几个跟随阿济格来此的满清贵族,脸上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不等他们先在关内动手,锤匪就先发制人了?
锤匪一言不合就偷袭砍杀大清的人,着实是他们一贯的悍匪作风!
想当年他们女真人在辽东的时候,也是这样肆意砍杀明军士卒的。
人家不是单单有蒙古人这一支伏兵!
“消息可靠?”
“可靠!”
“不用想,定然是那锤匪贺今朝所为,明狗岂敢出城与我大清野战?”
“贺今朝明面上只带了万余人马前来,可是背地里又调来许多士卒。”
篇古皱着眉头,他单单以为贺今朝是要调拨蒙古左翼的骑兵助战。
却没想到,他明着是这样做,可暗地里还布置了一支兵马。
由此可见,贺今朝的行军作战法子,当真是诡谲狡诈!
这里毕竟不是大清的地盘。
对于贺今朝是客场作战,对于他们同样也是客场作战。
得益于他们没有跟明军的官方勾结,在消息来源以及打探上,清军略显下风。
他们近期肆虐京师附近,无恶不作,哪有多少人会主动给他们提供消息?
阿济格暴怒后,在几人的诉说下,也稍微显得冷静下来。
“贺今朝一直待在天寿山不动,就是想引诱我去进攻!”
“此种可能极大。”
篇古站起身来看着地图道:
“我们可以叫原昌平总兵巢丕昌带着降兵,引诱锤匪主动出击来攻我昌平,我大清绝不能落入他的陷阱当中去。”
阿济格连连点头,就听阿山道:
“武英郡王,皇上此行是要求八旗将士多取人口、财物,并不是要攻城略地。”
阿济格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来,攥着他的衣服怒喝:
“老狗,你要是畏惧锤匪就直言,我不会让你上战场与他拼杀的。”
“昌平城必须要守住,否则我们在雄县等地掳掠的人就要向东绕一个大圈子,才能回来。”
篇古也附和阿济格的话,必须要打一场才行。
锤匪鸟悄的就几乎吞并了一个甲喇,这可是大清第一次对明作战,被人打了。
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何能行?
阿山却是据理力争道:
“郡王,贺今朝只是邀请你去与他相商,看你推三阻四之后,此举乃是用武力逼迫你相商的举动。
勿要忘了皇上所言此行的战略目的,我们不是来和锤匪打仗的。”
“你的意思是我被打算计了,还要满脸笑意的去跟他相商?”
阿济格攥着的拳头都硬了,他可不想像皇太极一样,受到那种侮辱!
尤其是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汉人!
皇太极与贺今朝结盟的事,在阿济格看来就是废物的表现。
他这种人怎么能够当大清的皇帝?
“难不成跟上一次一样,让我们把我大清勇士辛苦劫掠而来的财富、女人、奴隶全都送给他?”
“都是可以商量的。”
结果阿山就被愤怒的阿济格一下子推到在地:“你放屁!”
“我绝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篇古等人皆是攥着拳头。
他们好不容易来抢大明,正抢的盆满钵满,贺今朝上来就想要黑吃黑,叫他们臣服在他脚下?
谁能答应?
在当“劫匪”这个职业上,后金就是靠着这个起家的!
白山黑土当中,抢掠是最基础的生存法则。
弱小臣服强者,否则就是个死!
他们不好勇斗狠,一般活不下去。
“我们兵分两路。”阿济格决定给贺今朝来一记狠的:
“一部由篇古统率去截杀盘踞在大明京师南方的锤匪,另一部则是阿巴泰去截杀领兵进入蓟镇方向的蒙古人。
我们故意给他放消息,调贺今朝来攻昌平,我就在昌平把他拖住,到时候两部合击,灭杀了他!
到时候蒙古左翼的那些蒙古人,他们还有什么胆子敢与我们作对?”
“懂?”
阿济格的作战计划,极为针对贺今朝目前的作战计划。
这些大清贵族虽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但也都是久经战火考验。
尤其是对于阿济格的作战天赋上,他们自是极为认同。
“可是。”
不等阿山再次强调,阿济格便冷冷的道:
“皇上说过,如有争论不决之处,自是诸位听从我的剖断,勿要违背,你忘了?”
“不敢。”阿山急忙退让。
他自己的建议已经出了,可拦不住众人,自是不敢再辩驳。
否则就得被阿济格推出去砍了。
你说皇帝的意思是这样,但阿济格同样也摆出了皇帝最后的意思。
遇事不决听老子的!
随着阿济格的命令,囤聚在昌平城内的清军分了两部,一南一北,向着锤匪杀去。
清军派人监视锤匪,锤匪同样也派人监视清军。
天黑之后,原昌平总兵巢丕昌带着自己麾下,奔着天寿山而去,他要去投靠贺今朝。
贺今朝看着吴国俊派人送来的捷报,忍不住挑挑眉:
“大明官军要是足粮足饷,背后有靠山,他们还有优势兵力,足可以杀的清军找不着北。”
“主公,我怀疑照这个打下去,吴国俊的精兵算是练出来了。”
张福臻摸着胡须,略微迟疑道:“到时候他不需要我们代打,怕是会反咬我们一口。”
“张参谋,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贺今朝扔掉手中的战报:
“吴国俊要是没有我们给他在背后做支撑,你看他敢不敢出城与清军野战?”
“这倒是。”
张福臻颇为赞同的点头,友军有难,明军不动如山那可不是白说的。
吴国俊在外和清军打生打死,他们兴许不会支援。
但若是出去抢人头,那保准是极为有动力的。
“大帅。”
从帐篷外跑进来一位哨骑:“昌平城出动大批清军,分作两路向南向北出发。”
“嗯。”
贺今朝应了一声,叫他下去休息。
“主公,阿济格看样子是不会来天寿山了。”
张福臻笑了笑,主公不过是利用两股友军,便直接让阿济格分兵,无法聚集起优势兵力。
“嗯。”贺今朝颔首。
“主公,估摸接下来会引诱我们去攻打昌平,然后他们吞掉或者驱赶一南一北的两波人马之后,就会来昌平城下,围攻我们。”
张福臻捏着胡须笑了笑:“招式老套,但更好的应对主公钓鱼分兵策略。”
“阿济格的法子不错,可他忘了一点。”贺今朝伸出手指笑了笑。
“时间。”
张福臻自是不会觉得主公耗费时间拉着红夷大炮来此作战,清军就能轻易守住城池吧?
先前清军攻打昌平的时候,只不过拉来了二十多门缴获的火炮轰击昌平,在利用降兵作乱,就直接攻破城池。
锤匪只需要让吴国俊与苏布台相互拉扯一会,便能迅速利用火炮攻破城池,从而截断清军的运输线。
火炮给战争模式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在这一点上,满清贵族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向皇太极一样有远见。
因为没有火炮技术,靠着俘虏来的工匠,硬生生的把火炮给卷出来了,且制作精良上要远超大明的品质。
虽然他们也有精良的火炮,但在操炮手上培养上,都是一群文盲。
想卷也卷不动,只能靠着从明军这里招降优秀的炮手。
按照正常时间估算,阿济格守住昌平,伸出去钓贺今朝的饵就算成功。
但有了火炮的加入,那主动权便不在他的手里。
待到后半夜,天寿山小路上突然就爆发出一阵轰响。
贺今朝从帐篷内勐地惊醒,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帐篷外数个亲卫全都跑进来护着贺今朝着甲。
“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大帅,目前还没有。”
“传我的命令,叫他们继续睡觉,些许小贼不足为虑。”
“是。”
没让贺今朝等多久,便有人前来汇报,原来是一小股明军走了后山小路,踩到地雷被炸了。
剩下的明军趁着夜色,全都跑了。
第二天,贺今朝才看见跪在地上的原昌平总兵巢丕昌。
他说他是假意投降清军,得了清军让他来诈降的机会来投奔锤匪。
“这就是你夜奔后山小路的缘由?”
“是。”
巢丕昌额头上出了汗,他还没有被清军要求剃发。
用降兵攻破昌平城,阿济格还想用降兵攻破大明的其他城池。
“清军在你军中布置眼线了没?”
“没有。”
“来人,把他砍了。”
“是,大帅。”
牛有才一挥手,便有亲卫直接押着巢丕昌出帐篷。
“大帅,我是真心投降。”
“别杀。”
求饶声戛然而止。
一斧子下去,血腥味便出来了。
血液喷涌而出,撒在草地上。
巢丕昌的脑袋被装在托盘上端了进来。
“大帅,已经宰了。”
贺今朝挥挥手,叫人出去整编剩余的明军队伍。
巢丕昌要投降,贺今朝是不相信的。
谁投降专挑夜里走小路?
就算巢丕昌提前派人来通报一声,也比他偷摸要强上许多倍。
被他带来投降的明军士卒,瞧见巢丕昌死不瞑目的脑袋,皆是吓得不知所措。
就这一千多人被锤匪包围后,自是哭爹喊娘,愿意投降之类的。
对于这些俘虏,贺今朝也没有赶尽杀绝,把明军当官的全都拉出来,隔一个杀一个。
顺便找了几个向导,便任由他们屯驻在这天寿山。
看押倒是没有看押的,只是挑出来几个新的头子,一切待到战后再说。
对于锤匪的这番做法,着实是把他们给吓到了。
唯一让众多明军庆幸的是,咱们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当官的。
如此既杜绝了大部分头头想要搞事情的心思,也安稳住了许多人心。
贺今朝此行除了试着解救高迎祥之外,就是从清军嘴里切下一口战俘来的。
阿济格已经出招了,贺今朝不能不接着。
待到两日后,锤匪大军才慢悠悠的从天寿山出发,直奔昌平。
阿济格见锤匪接纳巢丕昌之后指定是详细打探消息,然后迅速做出反应。
可贺今朝当真能沉得住气,第三日才想着尝试进攻昌平城。
塔瞻是扬古利的次子,继承了超品公的爵位。
他站在大厅内,询问阿济格是否要派兵袭扰锤匪,他愿意做先锋。
阿济格摇摇头,指了指让阿山去试探锤匪的动向。
阿山这个干脏活累活,对于这种事极为熟练,自是领命出击。
待到阿山出去之后,塔瞻则开口道:
“郡王,那硕托可是投降了贺今朝,阿山又曾经是代善的部下,有降明的前科,他万一也降了锤匪?”
“不可能的。”
阿济格相信阿山,他是想要获得皇太极的赏识,才会与自己相争。
至于投降锤匪,大清可并不是谁都向硕托那种走投无路的人。
就算是被囚禁的阿敏,他也绝不会投降大明。
至于锤匪的名号,他都没听过!
不过就算贺今朝出于谨慎,没有立即攻打昌平,阿济格也觉得锤匪要落入自己的圈套当中。
只要贺今朝离开了天寿山,那主动权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阿山只带着正蓝旗一个牛录去袭扰,他也想要试探试探贺今朝的战意。
尽管他与阿济格的理念不同,显得更加老成持重一些,奈何权力不如人家的大。
阿山并没有一气之下想要投降锤匪的思维,而是想着既然无法调和,那就想法子带领大清取胜。
人一过万,看上去便特别壮观。
但同样组织会更加分散,主将也无法照看这绵延数里的队伍。
不过好在贺今朝,在领兵这上面也是一步一步历练下来了。
得益于锤匪的基层将校和军规,这万余人倒是能被他摆弄的明明白白。
贺今朝把骑兵放在车营当中,只是在最后时刻,让他们出去追击败军的。
或者直接放在侧翼,作为牵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车阵。
此时贺今朝把骑兵摆在前头,车营摆在中间。
沿途路上更是多放哨骑,避免被清军袭击。
前方突然就传回战报,说是一小股清军正在与我军作战,然后迅速脱离,像是引诱我军追击一般。
贺今朝想了想便回复道:
“些许清狗袭扰不必理睬,稍作驱赶,我们直奔昌平城而去。”
“是,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