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曾经两次决黄河,一次淹金,一次淹宋。
贺今朝此举在洪承畴看来,与蛮夷之举无疑。
况且损失上万大军,此事必然是瞒不住的。
无论如何都的对陛下有一个交代,至于那些被淹死官军的家属,洪承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
他挥挥手叫报信的人下去,心里在不停的琢磨,把这件事的影响,变的更小一些。
报信的声音并不是很小,樊一衡放下手中的棋子,同样有些难以理解。
无论如何,杨嘉谟都是一个宿将,既然把营寨驻扎在黄河边上,就没想过防着流寇水淹吗?
樊一衡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
“总督,此非战之过也,这几年山陕大旱,今年又是春旱,谁承想雨水会如此之大?”
洪承畴坐在一旁,难得的叹了口气:“贺今朝的手段越来越恶毒了。”
决河淹敌军的手段,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樊一衡也是摇摇头:“总督,眼下高闯贼与曹文诏对峙,锤匪贺今朝消灭了杨嘉谟的主力。
怕是会前去援助高闯贼的,两军若是联合一起,曹文诏纵然勇勐,也会支撑不住。”
对于这件事,洪承畴也是头疼的很。
他本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贺今朝的头上,因为锤匪是坐寇,而高闯贼依旧是流寇。
计划就是驱赶走高闯贼,然后几个总兵分兵前进,攻打锤匪的地盘。
同时左光先以及陈奇瑜可以趁机渡河,去偷袭贺今朝的腹地。
山西巡抚许鼎臣再兵出雁门关。
整个太原府的地盘足够大,贺今朝他手里没有那么多兵力,几处攻打,必然会手忙脚乱。
这样官军才有机会尽灭锤匪,纵然杀不了贺今朝,也要把他赶走,绝不能让他在山西落地生根。
山西省的战略位置很重要,至少他可以占据地势四面出击,四面围攻山西,大多得是仰攻。
黄河决口。
整个围剿锤匪的战略,一下子就变得支离破碎。
至少杨嘉谟麾下有足够多的生力军,现在没了牵制的作用,反倒会成为影响军心的存在。
“总督,当今之计,还是趁机多派出些谍子,混在流民当中,散播官军大胜的消息,百姓心底总归是怕官的。”
樊一衡的话,让洪承畴颔首,可这终究不是解决办法的辅助法子。
最终还得在战场上击溃贺今朝。
“今年大雨,陕西歉收,想必山西麦地也得被水淹了。”
洪承畴摸着胡须道:“锤匪治下那么多百姓,皆是鼠目寸光之辈,一旦粮食短缺,他们还能跟着锤匪造反吗?”
“总督所言极是。”
“当即还是先对付高贼,先歼灭此贼,也算是给陛下一个交代。”
洪承畴锤了下桌子道:“陛下早就放出风声要把此人千刀万剐。”
“总督,莫不如也照着杀戮贼首王嘉胤的法子,收买闯贼身边人。”
“嗯,无论什么法子,都得试一试。”
洪承畴先前接到了曹文诏的书信,但是一直都没有回复,这下子连黄河涨水,火炮运输更加困难。
“总督,纵然山西巡抚手里没有多少人马,可是汇聚在河南的官军也有不少,叫他们赶紧灭了那伙流贼,然后入晋剿匪。”
樊一衡说道这里也是有些气愤:“明明是三省联合剿匪,可到现在,全凭着咱们陕西手中的兵将。
我算是看透了,对于锤匪必须要调集大军,重拳出击,否则一点一点派兵过去,那便是填油,给贺今朝足够的兵力俩对付我大军。”
“不错。”
洪承畴与贺今朝交过手,此子绝非常人。
“先灭了,亦或者赶走高闯贼,调河南官军入晋。”
洪承畴定下策略,立即给河南巡抚写信,再这么拖延,别怪本都督不讲情义,换一个听皇帝话的人来。
因为朱元章致力于皇权的增强,纵然如今大明对地方控制不力,但对于各省高官,依旧是能拿捏的。
该撸了就撸了,该杀了就杀了,完全没有问题。
“待到驱逐了闯贼,咱们便拿决黄河的事情说项。”洪承畴一边写信,一边随口说道。
“属下不明白总督的意思。”
“大明乃是火德,锤匪贺今朝屡次用水,他在山西自立为王,承水德,吾必灭之。”
樊一衡张大嘴巴,他不敢相信洪承畴的话,竟然会给贺今朝扣上这么大的帽子。
没听说过贺今朝称王称霸这种事啊!
在他看来来,按照目前的形势,无论是进京厮杀的皇太极,亦或者是闯皇宫杀皇帝的高迎祥,都比贺今朝更加有资格称王称霸。
甚至反贼的盟主紫金梁也是更有实力的那一人。
贺今朝在山西能够站稳脚跟,不过是取得了乡村百姓的支持,山西的士绅可不会答应他当皇帝的。
“总督,纵然贺今朝侥幸攻破太原,成为全天下第一个俘虏藩王世子的反贼,这份名头也不该放在他的头上。”
樊一衡由内而外的佩服洪承畴剿匪的手段,以及指挥诸将的本事。
“你对他了解的还是太少。”洪承畴放下笔,等待墨迹晾干,再给送走。
“那闯贼高迎祥与紫金梁实力都在他之上。”
“此二人不过冢中枯骨罢了,吾早晚必擒之。”
樊一衡有些咋舌,不过看陕西的战绩,这两人被平定想必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可是辽东建奴皇太极破蓟镇,肆虐京师,也有问鼎中原的迹象。”
“皇太极不过藉父名,且遇事问天,待我平定诸贼,整训兵马前往辽东,必破之。”
在洪承畴看来,女真的问题,与奢安之乱和播州之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况且经过宣大总督张宗衡的书信,洪承畴也判断出来吴国俊那个靖辽伯的爵位有多少水分。
只要打败了锤匪贺今朝,那建奴黄台吉还算个什么对手?
他就是个屁啊!
“总督缘何对锤匪贺今朝如此重视?”
洪承畴笑了笑,要是高迎祥能够锤死莽古尔泰,我对他肯定也重视。
但是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才不会往外说,否则就是打自家陛下的脸。
“唯有锤匪贺今朝,此子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洪承畴吹了吹墨迹:
“让陛下重视这个小驿卒,也是应该的,免得将来怪罪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