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太极这种人,祖大寿心里清楚的很,信上写着一套,心里打算的是另一套。
他始终相信,在女真鞑子这群野蛮又狡诈的群体内,能当上大汗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否则他都玩不转手底下这帮位高权重的旗主们,更不用说让他们为他征战了。
“我实爱慕将军,是上天使我们二人和好,故而欣然遣使致书。”
祖大寿嘴角抽抽,继续往下看。
“我生长海滨,惟知兴兵,我对于教养人民抚绥军士的事情不精通,又不知晓山川地势的险易,兴兵攻战之事我只能亲自来干,指挥教养士卒的事,请将军任之。
愿今后共同富贵,才是我的本意,我已派遣银住言之,令其在闲暇之时,在将军面前诉说我二人共同谋划的主意。
将军若是不相信,可详细询问银住将军,若以我言为是,望速答复。
将军宜独断之,幸勿听他人之言也!”
祖大寿放下手中的信,对皇太极写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属实是在没拿下之前,嘴里天天喊着小甜甜,各种东西张嘴就允诺你。
拿下之后,指定是牛夫人的待遇。
皇太极不仅自己亲自写信,还责令投降的明军将领张洪谟等二十余人分别给祖大寿写信,劝他早降,也是在变相告诉他,大明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你了。
祖大寿便领着众将士出城面见劝降他的使者,皇太极为了避免祖大寿也向贺今朝一样不讲究,派出的使者都是明军降将。
他高声大嚷:“我祖大寿就是饿死,死在城内,从城头上跳下去,也决不投降!”
这一声怒吼,搞得大明降将脸上的色彩极为丰富。
他们大多人都有羞耻之心,先有张春独立不跪,又有祖大寿当众表明决心。
更何况此番战败,责任不在他们也不在祖大寿,全都怪那个胆小如鼠的辽东巡抚邱禾嘉,已经率先逃跑的吴襄、宋伟,把他们这群奋力作战的人给撂在战场上。
邱禾嘉要本事没本事,全军还得听从他的,以至于全军覆没。
这便是降将们此时复杂的心情。
祖大寿之所以不愿意投降,心中是有一个极大的顾虑。
那就是后金高层极为仇视汉人,就算投降也会被他们如同猪狗对待,随意打杀喽。
性命得不到保证,宁肯战死,他也不愿意投降后被杀,屈辱的死去。
祖大寿的的儿子祖泽润暗中写了一封信,用箭射到后金营寨当中,说诸将都有降意,但是惧怕投降后被杀。
皇太极得知后,立马就回信解释,从前大金军在辽东杀人确有其事,他此时回想,也感到很是痛悔。
但现在由他做主,绝不会妄杀一人。
至于二贝勒阿敏去年在永平屠杀汉人官民,完全是他个人犯的罪过。
与我大金决策层无关,现在我已经把他幽禁惩处,保证他这辈子都出不来。
最后皇太极还表示愿意与祖大将军和其他将领共事。
祖大寿看完信之后,哼了一声,任他说出话来,并不投降,也不答复他的信件。
几天后,祖大寿部将王世龙越城出降,城内官军军心涣散。
但是城中明军皆是害怕后金屠杀,惧不敢降。
他们这些人长期在关外与后金军作战,自然知道他们杀起汉人来是什么样子。
后金军对本族女真人杀戮就凶狠的一比,更不用说对外族人了。
王世龙把大凌河城内的消息告知皇太极,说城中储存的一万石粮食已经全部吃光,商贾杂役多死,存者人肉相食,马毙殆尽。
皇太极闻言颇为满意的点头,他越发的感觉祖大寿撑不住两天了。
两天后,祖大寿又一部将张冀辅怀揣人肉从城内逃出,说城里食尽,以前先杀工役而食,如今杀各营兵丁食之,军粮已尽,唯有大官余米一、二升。
相互杀戮,弱者为强者所食,祖大寿已然走到了山穷水尽,无可挽回的绝境当中。
闻听这个消息的皇太极,露出满意的笑容,自感稳操胜券,故而加紧攻心战,特意派与祖大寿有关系的降将姜新去做说服之事。
祖大寿思考良久也派出游击将军韩栋随着姜新到后金营中谈判,韩栋回来后诉说在敌营的所见所谓,他遂决定投降。
为表诚意,祖大寿便派遣自己的儿子祖可法到后金营地内作人质,以此来取得皇太极的信任,双方往来频繁。
祖大寿提出投降后,允许他回到锦州设法搬取家小为基础条件进行谈判。
双方反复相商,同样祖大寿也在与副将何可纲相商。
最终,他派人通知皇太极,说他“降意已决”,打算降后即可率领随从诈入锦州,伺机献城。
大凌河城内众副将、参将、游击、守备、都司等都与祖大寿同谋而降,只有副将何可纲不从。
祖大寿下令逮捕他,架出城外,当着后金等诸多贝勒的面斩首。
因为皇太极深知祖大寿狡诈,不想成为他们临死前来拼死杀来的靶子。
但是事情发展的顺利,明显是皇太极想多了。
副将何可纲面对皇太极示意麾下的劝降,他脸色不变,全程更是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这个为明廷出生入死的勇将,最终死于自己的上司之手。
张洪谟等降将看见这一幕,皆是回想起祖大寿当初在众人面前说着宁死不降的话,搞得大家极为羞愧。
可现在他们发现,祖大寿做的事更加狠辣,用自己信任部下的人头当做投名状。
此人投降的过程更加过分!
处死何可纲之后,祖大寿便派遣四个副将,两个游击前往后金营中,代表他以及麾下三十九名众将官与皇太极诸多贝勒盟誓。
“我等倾心归顺,若违心背盟,天地鉴之,殃及其身,死于刀箭之下。”
皇太极见祖大寿如此有诚意,同时也是为了约束部下,与众多贝勒宣誓。
“凡此番归降将士,如诳诱杀戮,及得其户口之后,或离析其妻子,分散财物,天地降谴!”
双方盟誓过后,晚上,祖大寿亲至后金营中,拜见皇太极。
皇太极以及其隆重的礼节接待,命令诸多贝勒出营寨外一里迎接,他亲自出帐篷外迎接,并且谢绝祖大寿行跪拜礼,而是行女真人最隆重的抱见礼,然后二人并肩入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