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杨鹤腹诽着此子粗俗。
没读过书的反贼,就知道认钱!
“还希望杨大人能够多些真诚,免得破坏咱们这大好的和谈局面。”
“本官很忙的。”
贺今朝面上露出微笑:“没事,杨大人你该忙忙,我不耽误你的工作。
我回头自是会抽时间,去你家检查一下,不耽误你忙。”
威胁。
这是贺今朝赤裸裸的威胁。
杨鹤摸着胡须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好小子,我刚说陕西府库里没钱,你就说自己亲自带人去“看看”。
你那是光看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的小心思!
啪。
洪承畴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贺今朝,你莫要不识好歹,总督大人屈尊降贵来同你谈判,已经给了你天大的脸面!”
面对洪承畴的怒脸,贺今朝只是云澹风轻的道:“我不需要脸面,干的是正经买卖,我只要钱!
至于什么所谓的脸面,在我这里没有一丁点的用处,搞清楚你我的定位,是谁给你勇气在老子面前颐指气使的!
我舍得死,你舍得给老子陪葬吗?”
滚刀肉!
洪承畴也坐下去了,他本来就是存了搅局的心思,适当的时候搅乱这场交易。
他也怕贺今朝掀桌子。
那是绝对不行的,贺今朝就是个卑贱的驿卒,他可是寒窗苦图数十载考上进士,又得了皇帝的青睐。
前途一片光明,绝不能死在这里!
“无可救药。”洪承畴暗自滴咕了一声。
“哎,我能一剑砍死你决不收砍你两剑的钱,这个就叫做良心交易,
至于嫌弃价格高,不是你主动写信求我来和谈的吗?
懂不懂什么叫做卖方市场!”
杨鹤看着贺今朝笑了笑:“据我所知,你抄了范家庄园,那里的银钱足够你几辈子花销了。”
“实不相瞒,花光了,我都花的差不多了。”
“什么?”
杨鹤觉得贺今朝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范家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花光呢!
“我用银子跟宁阳侯的人高价买了装备。”贺今朝摊摊手:
“索性我现在直接要装备,不给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杨大人觉得如何?”
贺今朝说完这话,杨鹤便沉默了。
整个陕西,目前也就宁阳侯的人敢和反贼大规模交易。
而且贺今朝为了“生存”,铁定是被宁阳侯的人给狠狠敲诈一笔。
想到这里,杨鹤也是暗生闷气,己方队友着实是扯后腿。
贺虎臣也松了口气,贺今朝把交易的锅全都推到了宁阳侯头上。
不枉自己儿子,在贼窝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杨鹤生气归生气,但对于宁阳侯他是没法子官的,人家可是靖难后残存的勋贵。
都不怎么在朝堂内争权夺利,就一心要搞钱。
要是这都不允许,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人可都会进入朝堂搞钱搞你。
上次洪承畴截了宁阳侯的大批脏银,杨鹤已经听说朝廷当中,开始有人参洪承畴剿匪不力之类的折子了。
关键是哪个朝廷的大臣没有灰色收入呢?
谁都禁不住查的。
李自成进京拷饷,宦官群体搞出来的银子最多,其次是勋贵,然后便是大臣。
至于皇帝的内库,可真没多少银子了。
崇祯皇帝的日子也算是“穷困潦倒”。
“你要的太多了。”杨鹤敲着桌子道。
陈奇瑜早就生着气,现在更是忍不住怒斥:“贪得无厌,你可是我大明的子民!”
“贪得无厌?”贺今朝轻轻摇头,面带平静的道:“陈奇瑜,我问你几件事。”
“尽管问,老夫清廉的很。”
贺今朝呵呸了一声:“你有没有饿要死的经历?”
“没有。”
“你有没有看见过人生吃人肉呢!”
“没有。”
“你有没有看见过路边百姓卖人肉给你吃,只要六文钱啊!”
陕西按察使陈奇瑜语塞,不敢看贺今朝。
“你有没有看见过路边老母亲要煮了自己死去儿子的身体过活呢?”
陕西巡抚刘广生忍不住开始干呕。
“你有没有看见过有人腌人肉于家,只为了明天不被饿死?”
“哼。”洪承畴甩了下衣袖,表达自己的不屑。
“你有没有见过有人倒地,立马有一群人去生吃他的肉?”
贺今朝始终无法忘却那日入城前,宛如“丧尸”食人的那一幕。
三边总督杨鹤目光看向别处,根本不答。
“呵,这会面露不忍了,早他妈干什么去了。”贺今朝往后一靠不屑的道:
“你们这帮虫豸,如何能治理的好大明?”
几个大明的高官,想要反驳,却是无力反驳。
这不是在朝廷之内,可以利用先贤的话作为论点,来抨击你的政敌。
活生生的例子,在陕西这块土地上,贺今朝描述的绝对不是个例。
这就非常可怕了。
“方才说我是大明的子民,可是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这群虫豸就不管我们是大明的子民了?”
人家骂你是虫豸,你要反驳自己不是虫豸,为何会坐视百姓沦落到这种下场?
贺今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人,但这些文官们依旧是要面子的。
他们即便做错了事,那也不是你一个反贼来驳斥他们的。
因为你个屁民是没资格的!
“这只是个例,我大明官员无不为陕西赈济灾民,而奔走努力,你不能因为些许个例,就否定我们的苦劳。
你个驿卒,只因为借债之事,便要杀官造反,为祸一方!”
陕西巡抚刘广生干呕完了,开始驳斥贺今朝的话。
“也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话可以这样说。”贺今朝敲了敲桌子:
“你以为我想当反贼,还不是拜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所赐,活不下去了!
关于借债这方面的话,那狗官该死,否则凭什么我振臂一呼,便有那么多人跟随!”
刘广生再次沉默了,其实关于贺今朝为啥起事的前因后果,他早就弄清楚了。
贺今朝却是不打算放过:“我可是听说朝廷派了一百万石粮食来陕西赈灾。
可我问过了所有的流民,都不曾见过官府赈灾的一粒粮食,这粮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