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尾鲛人很快就离开了。
留下一地心情复杂的侍女们,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药婆婆。
而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羽才敢轻微的啜泣出声。
这声音提醒了还在出神的药婆婆,她收回视线,长叹了一口气。
“走吧,带到我那里去,给你们上些药。”
游到前方引路,她瞥了眼身上各自都有些小刮伤的侍女们,还有脸上仍在留着血的羽,久违的感觉到了弱小的悲哀。
因为弱小,所以连反抗都显得格外无力。
这让她想起了些不怎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药婆婆一路沉默着,把侍女们带到了药园后的住所。
刚一进门,没用身后的鲛人们催促,她便快速的打开了净水结界,开始处理起羽脸上的伤来。
那伤口实在太深,略微一检查以后,她便得出了结论。
“我很抱歉。”看着眼带希冀的女孩,她用一种近乎漠然的语气宣布道,“我这里的残渣,并不足以完全消除你脸上的疤痕。”
也就是说,会留疤?
羽顿时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倒是有机灵的侍女捕捉到了重点,“您只是说您这里的药不行,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可以治好的药是吗?”
药婆婆点了点头。
“王后药园里的灵药,大概率是可以的。但是以你们的身份想要弄到……很难。”
王后视若珍宝的灵药……
鲛人们突然便沉默了下来。
她们当然知道王后有多看重那些能保养她容貌的灵药,说是捧在手心里也不为过。
想要弄来给羽治疗,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最后的希望也破裂了,她们无助的看着彼此,似乎有些迷茫,怎么一张原本十分开心的聚会,最后却落到了这种结局。
看出了她们的茫然,药婆婆沉默片刻,体贴的留出了私人空间。
“我看你们身上多少都有些擦伤,不介意的话,进内间来上些药吧。”
她点了一名身上伤口最突出的鲛人。
“按照伤口的轻重来。”
没有鲛人反对。
早就已经失了主心骨的年轻鲛人们自觉地服从起了长者的安排。
她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到内间,让药婆婆帮忙处理伤口,而没有轮到的人,就自觉的在外面开导着羽,安慰着她。
一直轮到最后一个,也就是伤势最轻的,阿香。
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她本来就是伪装倒地,在能够控制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会受什么太大的伤害。
撑死了有两道微不足道的划伤罢了。
拍了拍羽的肩膀,阿香离开她的身边,换了另一名鲛人来接班,自己则是朝着内间走去。
本来是跟之前一样的流程,谁知这名新的鲛人刚坐下没多久,羽便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拨开身边的侍女,游了出去。
“你做了什么?“其他的侍女立刻对这名“嫌疑鱼”怒目而视。
侍女慌乱道:“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是提了一嘴,说婆婆如果一早就服个软,羽的脸或许就不会……”
“我真没什么恶意!”
她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这……
鲛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的陷入了沉默。
外面发生的事情,阿香一概不知。
她一进入内间,就被药婆婆摁在了贝壳床边上,开始上药。
“你倒是好运气。”
拉直那并没有什么伤口的胳膊,药婆婆略显惊讶的
其他鲛人多少都有些擦伤和青紫,手里这只看上去傻呼呼的小鲛人,竟然只有两道小口子,倒是稀奇。
可能是傻鱼有傻福吧。
她摇了摇头,也没嫌弃伤口太小,照样拿了之前用的好药来处理。
阿香趁着这个机会问出了自己之前就有些怀疑的事:“您和离大人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
药婆婆十分坦诚,“我之前在王后面前说过她的坏话。”
“不过看样子,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看着还在细心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药婆婆,阿香一阵无言。
所以她们这群侍女……其实只是被婆婆牵累……
阿香暗自叹了口气。
也不能这么想。
按照离大人那个脾气,就算不得罪她,也不碍着她看你不顺眼。
阿香真正有些介意的是另一件事,“那您为什么……”不上来就服个软呢?
羽不就不用受那么久的罪了吗?
药婆婆处理伤口的手一顿。
“先软后硬,你就硬的没有底气。”
“先硬后软,至少能让她如意看到你妥协的窘态,心里也能多少舒服一点。“
有道理啊……
阿香仔细琢磨了一下。
“那婆婆您为什么不跟我们解释一下啊?”
防止鲛人们产生误会。
药婆婆摇了摇头。
“没必要,离我远点也好。”
阿香一下子就明白了药婆婆的言外之意。
离她远点,也就不至于会被那位小心眼的皇族鲛人针对了。
“明明大家都没错……”
虽然知道这种结局对大家都好,但阿香心里就是感到十分憋屈。
她忍不住小声的发泄着不满。
药婆婆看了她一眼,“你跟我在担任侍女时交下的几位朋友很像。”
“一样的不甘于命运,一样的单纯、天真。”
阿香瘪了瘪嘴。
她直觉这个“单纯天真”不是什么好意思。
“那您的朋友是怎么做的?”
她随口搭话道。
“去了陆地上,寻找可能会有的、反抗的方法。”
药婆婆的眸中一暗,“在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
这个敏感的数字就像是上好的提神剂一般,一下子便让阿香精神了起来。
她看向药婆婆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