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萧隐率军赶到城门口的时候,雍都的城门已隐隐有了几分失守的迹象。尽管城中只进来了孙政这几个还有靠着云梯拼死才爬上来的人,但城外攻势已起,最先赶到的城防军不得不抽调出大半人手来进行防御,而剩下的这一小部分人,才是真正用来对付这三个阴潜入城的。无奈孙政三人本就是千里挑一的高手,无论身法还是招数,都远胜城防军一大截,是以这一分派,两相厮杀之间,那三个直如冲入羊群中的猛虎,虽然数量极其稀少,可其攻击势头却是迅猛无比,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将整个拦截的防线冲杀地七零八落,眼瞅着就快要逼近城门并将之打开了。
一马当先的萧隐见状,不及多言,伸手直取了身侧的一张弯弓,搭箭上弦,一气呵成。随着指间“嗖——”的一记风声响起,一支白羽箭便以流星追月之势,朝着那已将单手放在城门门闩上的一个男人疾射而去。这股干脆利落的飒爽之气,直看得大雍众人心下略安,下意识地就为自家陛下在心中暗喝了一声彩。
不出意外,那支箭矢准确而狠厉地扎进了那人的后心,然而他身形连晃了几下,竟然没有倒下,勉力扛着后背的伤势就继续伸手。不过,这一次萧隐就不打算给他机会了,紧跟着两箭齐发,都直冲要害而去,其去势之猛,几乎要将那个人给生生钉在城门之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到底还是垂着头倒了下去,至死,那只手都不曾从门闩上滑落。
“反贼中的高手,原来也不过如此。”冷哼一声,萧隐放下弓箭,随即便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给朕填补上城门口的防御缺陷,弓箭手上城楼,其余人各司其职,马上行动,不得有误!”他倒要好好见识见识,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个号称是无往不利的戚天问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是,臣等谨尊君令!”眼见得才一出场就迅速射杀了对方的一员勇将,众军士气高涨,当即便齐声应命,以月一为首的月影卫更是身先士卒,第一时间就直朝剩余的孙政二人冲杀而去。毕竟,若以单兵的作战实力来说,在场之人,还是以月影卫为尊,由他们去解决剩下的这两个祸患,显然是要更妥贴一些,更何况他们和孙政之间还有着洛州之战的旧日恩怨呢。
并没有太过留意这些细节,眼看着己方的人马在瞬息之间便已到位,萧隐也很快就来到了城墙之上,透过漫天的风雪看着城外原野上黑压压一片铺陈开来的军队,他不由地双眉紧锁,方才才生出的一点轻蔑之色也随之收敛了起来:“居然已经是大军压城了……为什么先前没有人将消息禀告上来呢?”这后半句话,却是冲着站在他身后的城防军统领而来的了。戚天问的这支军队规模,大体上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按道理来说,如此阵容的一支部队,行进的动作必然很大,理当在距城门较远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可现在呢?现实的情况是整个雍都的人对此情形都一无所知,直到人家内外夹击,都快要把己方的大门给打开了,他们这一头才发出了首次预警信号。若不是大雍早有准备,军中各方部署也较为妥当,以至于出现的分外及时的话,就这会儿的功夫,恐怕对方都能杀进皇宫了。
“回陛下的话,早些时候,那些叛军身上是穿了和雪地相类似的伪装的。”连忙拱手作答,这个统领算是第一批来到城楼之上的人,因此之下,对于戚天问军队的情况倒也是相当的了解:“天色昏暗外加这漫天风雪,视野不清之下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动向,所以才……”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汗颜无比,立马便跪下开口告罪:“是末将等人无能,不曾发现叛军的阴谋,还请陛下治罪!”
然而萧隐的心神早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飞走了。和雪地相类似的伪装……这种东西,听起来格外新奇,可是在他这里,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因为过去的许多年里,他曾倚仗着同样的手段,在无数场战役里取得了出其不意的胜利,而当时给他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他的结发之妻云千雪。他原以为,这种简单有效却难以预想或者实施的法子,只有她那种古灵精怪的头脑才能产生,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难不成,这戚天问和云千雪或者云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么?
“如今正是用人的特殊时期,朕暂时不跟你理论这个,且先记上一过,你起来再说。”逐渐地从往事中收回心神,萧隐眯着双眼扫了扫双方的阵容阵势,这才又问了一句:“现在的战况究竟如何,对方又是个怎么样的状态,你速速报来。”
“是!”不敢怠慢地站起身来,城防军统领甚至还不及擦去鬓边的汗水便语速极快地回禀道:“对方准备的极其周全,连云梯都用上了。方才陛下未来之时,城防军的弟兄们差不多是卯足了全力才阻止了他们的大批量入侵,可仍有一小部分攀爬了上来。不过这会儿子应该是可以被剿灭干净了。”说着,他瞥了眼城外,又补充道:“戚天问大概是打算兵分两路,一路持续性使用攻城槌捶击城门,而另一路则是从城楼上驾着的云梯入手,不断侵入,令我们防备不及、左右难支。”刚才的情况倒的确是尽如他意,几乎到了忙乱不堪、恨不能分身几用的地步,可而今有了萧隐亲率而来的强力支援,压力骤减,即刻便不再那般窘迫了。
“哼,我雍都的城门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被这等鼠辈给撬开的!”冷冷地一拂袖,萧隐转身便吩咐道:“令弓箭手准备,我们今天就叫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大国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