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婆子进来的时候,西屋人都已经听见了。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阿软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外边的任何情况,何况吴婆子来的时候是直接走到东屋的那一边的。
西屋离东屋的路程隔了虽不远,但是也是隔了一点的,只是他们并不注意到东屋一角。
听到声音的时候,谢黎和谢林氏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都赶着要下床,让晚姐儿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谢晚看着柔弱细柳腰的娘先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的时候,里面就传来更大的嘈杂声。
“我打死你这个小娘养的。”
“吴婆子我要撕了你的嘴,还想着贪我们家的动,你还要不要脸的,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寡妇。”
“要说不要脸谁也没你不要脸,不,你就是个毒妇,自己儿子都想着谋杀呢,老三家的为了这个家苦了多少年,这人还没走呢,就把人家的钱攥在手里面了,你真以为那是你的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我呸,别,别胡说,谁拿老三家的钱了,那是给我养老的,还有,就算我拿了老三家的那也是应该的,我是他老娘怎么就不能吃他的了,用他的了。”
“呵呵,不就是看着老三家的老实嘛,咱们这村子里谁不知道,老三家出事的时候,你还攥着人家的银子不给医治,要不是晚姐儿去县里求人求得药就没这人了,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赵老头的事情不就是你弄出来的吗?想着卖孙女赚钱,真是缺德啊,要是被谢习知道不休了你,毒妇。”
“那本就应该的,不就是一点伤吗,挨几天就好了,怎么着就要请大夫了,啊啊啊,这算是我们家的事情与你个寡妇有什么关系,你个臭寡妇,烂蹄子,真是多管闲事。”
“···”
“···”
门外的声音传入房内,听得清清楚楚。
谢黎拄着拐杖的脚步停了下来,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的痴笑,原来娘是这般对自己的。
一点伤吗?
野猪咬了后背,回来血淋淋的不能动,差点见阎王了,可是在娘的眼里这般的轻松,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孝顺下去的话,娘终有一天会感动的。
他一直告诉自己安慰自己,可是现在想来,自己为了这个家做出了多少,大哥又做出了多少,可到头来忙碌的那一个却活得没有人样。
女儿差一点被卖给了老头折磨,娘却说是去做夫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能做自己爹的人,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亲闺女。
为了自己去跪天跪地的闺女。
他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大女儿。
谢黎站在原地,突然落下一滴泪,打在地上。
后面的孩子也看到了,只是谢辰使劲咬着唇角没有上前去。
他有一瞬间是恨这个家,恨爹爹的,因为如果爹爹能够多为他们着想一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只想着让爹爹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奶的心从来就没在三房,再怎么孝顺再怎么服从,得到的都只是更多的伤痛。
“爹爹,你痛了吗?阿软吹吹就不疼了,痛痛飞走了。”
谢晚带着阿软走了过去,把阿阮推到爹的面前去安慰,因为这个时候她却不能去安慰,因为她怕自己会更让爹难过。
都说男儿留血不流泪,她见过的都是血,没见过男人的眼泪,何况是这样的大男人懦弱不堪悔恨的泪。
小阿软抬起小手轻轻地拉扯着爹爹,她不知道爹爹为什么会哭,只是她知道哭的话一定是爹爹的身上痛了。
“爹爹还痛痛吗?”小阿软嘟了嘟小嘴,吹了吹。
谢黎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慌乱地抬起擦了擦眼角的泪,摸了摸小阿软的头头,“一点都不痛了,我们家小春真是贴心呢。”
“嗯嗯。”
小阿软展开笑容点了点头,侧眸看着阿姐满眼的星星。
谢晚看着这个小模样,像是在等待着夸赞,心底微暖,“阿软最棒了。”
小阿软眼底的笑意更甚,摇了摇小脑袋又把目光转向辰哥儿,辰哥儿正在垂眸努力不看着自己的爹爹就没有注意到阿软的小表情。
小阿软立马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
“辰哥儿,先带着阿软去吃饭。”谢晚上前抱着阿软叫着谢辰,然后自己走到了爹爹的旁边,扶着他低声道,“爹,你回去坐着,我出去看看。”
谢黎顿了一下,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谢晚,第一次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大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