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田橙磕伤了脑袋,醒来后又被奶奶臭骂一顿,伤冻交加之下,当晚她发了高烧,等第二天醒来,就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
奶奶骂她是装的,姑姑说她为了躲懒不干活,三叔田丰收两口子说她成了傻子嫁不出去,只有弟弟和母亲,不管上工还是做什么都带着她,教她重新认识村里的人,给她讲村里的事,把她以前的课本拿出来让她看。
说来也是奇怪,前世的田橙忘记了其它的事,唯独没有忘记课本上所学到的知识。
可能,那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没有苦难,只有乐趣的日子吧。
她还记得,母亲和弟弟带着她认人,她一个个地按照母亲教的认过去,恭敬地叫叔叔伯伯或婶子,唯独在喻兰川这儿不同……
前世每次遇到喻兰川,母亲或弟弟给她说这是喻兰川喻同志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地避开,不愿看到他,也不愿跟他有任何的交集,分开以后,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偷看他,关注着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
那种感觉似乎和现在的情形很是相似,田橙的手按上胸口,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悸。
她记得前世,在看到报道他牺牲的消息的时候,她似乎心痛得厉害,晚上回到宿舍,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
那时的她已将过去的记忆完全封禁,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心痛大哭。
也许,是因为曾经的同伴死去了吧。
头痛得厉害,心脏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田橙摇摇欲坠的,她敢肯定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喻兰川的神情越来越焦急担忧,他伸手想来扶她,又有点不敢,只虚扶着她,一迭连声地问:“橙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田橙发现,如果她不去想前世的事,头痛就会好一些,她摇了摇头:“没事,我摔了头,想不起之前的事了。”
她退后两步,坐在炕头上,用两手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却是忍不住地回想过去的事。
现在想起来很奇怪,那时她为什么要避开喻兰川呢?
田橙看看面前的喻兰川,以她从后世回来的眼光看,这人其实真的很帅气,丝毫不比那些流量明星和小鲜肉差。
身材高挑,面目俊朗,平时看着很温和,可蹙起眉头思考的时候,就变得眉眼锐利,眼睛极黑极亮,目光深邃,认真看着你的时候,就像能看穿一切似的。
现在,他正用这种看穿一切的目光,看着田橙。
对上他的目光,田橙忽然就有几分惶恐。
要么,其实是她记错了,她和他之间曾经有过什么?
他的目光很是复杂,锐利明亮,带着几分担忧和心疼。
医院是最能验证人性的地方,田橙前世在医院三十多年,见多了悲欢离合尔虞我诈,分辩一个人真实的的心性,对于原本的小女孩田橙来说可能很难,对于重生回来的她来说,还真的不要太简单。
这个时候的喻兰川还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相比于同龄人他算是非常成熟稳重,可对上重生回来的田橙,他就是个稚嫩的年轻人。
田橙很容易地就看出他目光中的真诚,那种真诚的担忧和心疼。
她的心里一暖,抬头说了声谢谢喻同志。
喻兰川一怔,苦涩地摇头:“不用谢。”
顿了顿,他又问:“橙子,你,你真的忘了?”
田橙怔了一下,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跑出来,这使得她头痛欲裂,可挣扎许久,终究还是想不起来。
“我不记得了,你能给我说一说吗?”她试探地问。
喻兰川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才好,正在措辞的时候,就听见田野在外面喊:“姐,粮食拉回来了!”
这句话打破了有点尴尬的气氛,喻兰川打声招呼出去帮着安置粮食,田橙两手按着太阳穴坐了一会儿,也慢慢地出去了。
分给他们的小仓房一直没打扫过,里面全是灰尘,再说粮食是要紧东西,不能放在仓房里面,怕被老鼠嗑了。
最终几袋子粮食就放到了屋子里,喻兰川找了块木板,架起来搁在门背后,把粮食往上面一放,既不会受潮,取用起来也方便。
三只鸡也被放开了绑着的翅膀和腿,圈在院子角落废弃的鸡窝里,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高兴地叫起来了。
田野跑到田橙跟前,冲她招了招手,神秘得不得了,田橙弯下腰,田野就俯在她耳边小声说:“姐,我抓的都是最会下蛋的鸡!”
田家的鸡向来都是宋致秀喂的,宋致秀忙不过来的时候,这个活儿就交给了田野,要说谁能挑出最会下蛋的鸡,那当然是他了。
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的,田野的小脸蛋红通通的,田橙忍不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哑然失笑。
田金枝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院子就看见田橙的笑脸,那笑容温柔而肆意,映着檐上的新雪,似乎比那雪上的阳光还要明亮一些。
田金枝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觉得这笑容无比的碍眼,再看看旁边的喻兰川,就觉得田橙这是在向喻兰川卖弄风情呢。
田金枝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怪不得田橙一定要分家,连家里的房子和钱都不要了,急匆匆地就搬到这儿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为了和喻兰川离得近些,为了和喻兰川住在一个院子里!
田野是被姑姑和奶奶打怕了的,一见田金枝沉着脸,立刻就变了脸色,拉了田橙的手,躲到喻兰川身后。
田金枝对着田野和田橙耍横,对上喻兰川就不一样了,一脸热情的笑:“橙子,野子,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哎,喻大哥你也在呀。”
田橙没说话,田野更是不敢说话,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喻兰川笑了笑,很客气:“田金枝同志你好,我帮橙子把鸡窝修一修。”
这话里面带出来的意思就很多了,一个是连名带姓的田金枝同志,另一个则是很亲热的叫小名,谁亲谁疏一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