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徐缈沉的事,是齐兮在这凡间数载最铭心之事。
他其实生性淡泊,甚是难以相与,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遑论对人。
能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所以徐缈沉是个意外。
当年徐缈沉如何在凡间帮助自己排除外难登上权利的高峰,他现下想起来都是有些敬佩的,徐缈沉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他更狠心,更明确自己的目标,更不择手段。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当然有人告诫过自己,纵然徐缈沉在身边无异于猛虎傍身,可以伤到别人也能伤到自己。
后来······在他被天帝带走的当晚,徐缈沉出事了。
他本来可以救他······
现下想起当时的场景,齐兮仍旧不能释怀,像是毒液入心,愧疚感狠狠的折磨自己,走不出逃不开。
起幽抚上他的眼,果然感到一片濡湿,她躺到他身边,轻轻道:“他的灵魂·····”
齐兮摇头,无声的静默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微微沙哑:“过太多年了,已然无用。”****地上一年,他从天界的那个大染缸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徐缈沉的灵魂早就泯灭于无尽的灵魂中。
起幽叹了口气,缓缓抱住他,终于明白今晚他的异样。
时隔多年,要将朋友再次推入火坑内,再从来一次这样的事情或许好听,但到了事到临头了你就会明白,那根本就是另一种炼狱。
她慢慢的将身体的温度传度给他,轻声细语安慰道:“不会再有事的,这次我们手上的牌会比原来更理想。”
他微微转身,回抱住她,起幽肩头一重,濡湿一片。
她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拍几下。
“小幽会不会离开我?”
起幽一愣,但也再无暇细究他这般亲昵称呼的不适应,轻声一笑许下口头重诺
:“不会,除非我死。齐兮,我可是你的妻子啊。”
身边的男人再度沉默,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轻声道:“小幽,你要说话算数。”
即使日后天崩地裂,都不许走出他为她准备的画地为牢。
窗外的夜幕一点点深重下来,檀香悠悠然然的飘荡在寝宫内,终于一切归于平静,似是二人熟睡了一般安静。
偏殿。
偶姑娘慢慢的起身,她知道自己今夜注定失眠了。
下了床走到梳妆台翻过铜镜,她直直的盯了一会儿镜中的人,她蹙眉,镜中人的眉宇便微微也蹙起;勾一勾唇角,镜中人便也牵动唇角。
她伸指慢慢漫过自己的眉宇,这张脸,似乎真的有些熟悉,混乱不堪的记忆里,自己是那样狼狈。
微微失神,身后忽然传来异动,她回头,并不意外的看着来人微微一笑:“你来了。”
御安宫。
香烛过半,夜已是极深。
内里的龙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少年,他呼吸清浅,还算平稳。
龙床塌下,跪着一个满是异域风情的粉衣女子,她长发未束,松松散散的垂落下来,带着万般风情的倦怠。
她扫了一眼床上的少年,自袖中找出什么,烛火微晃,原来是一颗药丸。
她凝指,药丸化成粉末,她向着床上少年轻轻一吹,四散的粉末被他尽数吸进鼻内,模样竟是有些急切。
女子站起来,头上流苏轻晃打在脸上,衬得她冰冷的眼眸更为可怕,转身烛火映在脸上,若是那日书房内的老大臣在,一定能认出这个女子是皇帝昏迷那晚伴驾的女子。
赫敏抚了抚身上的宫装,心下千转百回。最多两日,皇帝必死无疑。
厌胜之术?
怎么可能,没有她和娜敏、齐敏每晚的书房伴驾,区区一个面焉不详的玩偶,又能办成什么大事?
说起这个来,等到这个皇帝驾崩,也该将皇后料理了。
娜敏还关着,还需再等几日。
至于国师那边······她答应过放她们出宫,看来要早做打算了。
慢慢押了一口参汤,她看向窗外的夜幕,这天空四四方方的,与往日在故乡看到的多有不同。
翌日,起幽起身时身边的人已经无影无踪。
她坐起身有些头疼,昨晚休息的实在太晚,失去仙躯的身子实在有些羸弱。
翠青走过来侍奉她穿衣,看着她倦怠的样子有些担忧:“太后可是没有休息好?”
起幽摇头,抚了抚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淡淡道:“今日用妆精致些,莫要叫人看出端倪。”
“太后娘娘驾到——”
“跪——”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谢太后娘娘——”
起幽坐在高处,身下的次台上分别坐着齐兮和碧波,再往下,才是一众大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启禀太后,臣有本奏。”
出列的是前时叫她让权的老臣,微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准奏。”
“臣前晚有幸得陛下召见,见后宫有娘娘伴驾便退出,当时看陛下精神奕奕,臣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