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坊。
阿水晚上得了空,便来到此地解惑。
起幽将茶放下,仔细看了看眼前锦盒中的东西,半晌摇头,抬眼对着阿水道:“确实是死了。”
其中的玉镯晶莹剔透,但已经失了人气。
阿水的一双素手微颤,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就是喂了土地公,半晌过去才似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果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一个笑话。
若是娘亲都不在了,小五也不会独活。
齐老爷,她的亲爹,还是骗了她。
何玉琴……到底是好手段,可以找出一个真相。
坐了半晌,她脸色未变,只是走到门前撑开纸伞,其上红梅开得极艳。
起幽瞧着有些心惊,她这把油纸伞品相八成是从那个墓里请出来的,有着上好的聚魂作用。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森为何没有收去。
当下有点眼馋,不由得出声叫住她:“阿水姑娘。”阿水施施然的回身看他,身子懒懒散散的倚在门上,一双眼似笑非笑。
起幽也不矫情,直直的开了口:“不知阿水小姐可有意将这倒个手?”
阿水看她一指的红梅伞,忽然有些好笑的说:“熟悉我的人,是不会轻易向我倒东西的,今个儿倒是不错,看来是我们还没那么熟,”
起幽对着面前的姑娘仅仅是淡漠抬首一笑,窗外的四周烟花就数几并发,那火光映起她的眼几欲昏花了她的眸。
阿水缓缓回头,淡声道:“这是把不详之伞,与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最般配。”
那晚之后,阿水就不见了。
君府的阁楼台,留下了一袭鲜红的红梅伞。
找寻无果的好多时日后,君无欢才发现,自己对那迷一样的阿水,有点点的不舍与无奈。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没想反抗,她只是想平静的躲开。
陈琦那日送来的玉镯的主人,是她这具肉身的娘亲,香消玉损多年了。
她失去了最后留在齐家的理由,也失去了再蹉跎于红尘的理由。
甚至连两个人的联姻,都不重要了。
君无欢想起,那日初见她笑起来后------他或许真的是该回她一笑的。
没人知道阿水去到了何处,但起幽对着君无欢隐隐约约的试探里使她明白,他知道许多许多关于阿水的好多好多事,可那应该是他不会也不该知道的事。
转眼凡间又是一年。
月森与素和成了亲,隐居山林用以养魂。
这日又飘起了细雨,丝丝扣扣的落在清菡湖里,淡淡薄薄的打在岸边的一把油纸伞上,伞下的男人有着一张俊逸的脸,一双眸墨黑,竟隐隐的透出一丝孤寂。
齐兮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身边人道:“君无欢这一身气派,我都不忍心把那阿水的事儿告诉他了。”
起幽向窗外看去,那人在雨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那伞上是一丛栩栩如生的红梅开的极艳又张扬,却被其下白衣的男人无边无际的孤寂硬是压了下去。
她回头闭目养神,古井无波的眼轻轻磕上。
他淡淡一笑:“怎么会想到拖着我来凡间?”
现在三界的情况依旧平静,只是偶有局部的热战。
起幽干笑一声,推开门站起来大喊:“君无欢,你娘亲喊你回家洗澡了!”
一旁的月森掏掏耳朵,笑的一脸戏谑。
某地古宅。
女孩有着一双媚意十足的眸子,将一碗褐色的药推给对面的人:“喝了吧,最后一盏。”
一双莹白的素手将碗捧起来,凑近淡色的唇微微抿了一口,不由得习惯性的握住手帕擦拭唇角,然后一仰而进不再迟疑。
素和见她干净利落的动作不禁想起了她初来时对这药的抵触情绪。
她不由得笑起来,立即又深了一丝媚意。
桌前的女子有着一张极其年轻的脸,但并不是那种稚气未脱的年轻,而是一种生来的气韵与神采。“来了。”
素和听到她如是突兀的一句,着实愣了一下,听见外面传来的马车声才起身道:“好快。”
女子也站起身来,一身银白的锦袍绣着繁杂的花纹让身旁的素和看得又爱又恨,这纯正的女红,不是谁都求得到的。
现世外向的大多都是不那么纯正的,那像这齐小姐,能得当年何仙姑何玉琴的绣品。
齐水的衣物,她从不假与人手,亲力亲为。
只是如何能寻到此处的,就不得而知了。
齐水又为何信任于她,更是个谜。
何仙姑是个外号,说是绣工比之天上的神仙更妙,所以叫她何仙姑。
只是前几年失了踪,没料到是让齐老爷那个混球雪藏了起来。
门前的马车停驻下来,阿水开门相迎,走到马车前淡淡道:“你我二人的交易,也该到此为止。”
马车中的人轻笑一声,似是不屑,半晌后淡淡道:“是我给你的自由,这话说的好生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