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幽其实不是很能理解,流云对这个谷主的感情。
‘忘忧’似乎使她对情感的感知都变得迟钝。
看什么分分合合情情爱爱,都没什么感同身受。
她歪了歪头,做了个彻底的局外人:“行吧行吧,你随意。”
“少主不是最爱听故事了?”流云歪了歪头,言语带了点点诱哄。
起幽挠了挠头:“行吧,你说你说,我听着。”
流云对她微微一笑,娓娓道来:“我的第一任主任,是这个谷主。”
“但是我并没有跟着他几天。”
起幽咂咂嘴:“你喜欢上他了?”
流云:“······”并没有这么狗血,谢谢。
流云年少成名,不是因为药王谷主,而是第三任主人。
她之所以没有跟着药王谷谷主,是因为他的仁慈之心。
仁慈之心对医者来说是难能可贵的,但对一把佩剑来说,是致命的。
那会让她锋利尽失,断送掉本就不明朗的微末前程。
她离开了他。
佩剑背主,这是足以让任何一把剑断送前程的事情,然而他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对外说,他自愿放弃的流云。
那日看到齐兮对他动手,她心底不是没有一丝波澜的。
他趋炎附势的跟着月神征讨魔界,他撇下一众药王谷民众自行藏身,这么多年那个包容万物的少年,不也变成了俗人?
然而当她将他的尸骨送回药王谷时,去发现荒废了药王谷,从新焕发了生机。
尸骨化为养料,药王谷再现生机。
万年前他宁愿背负骂名,毁了自己一世结清也要随波逐流,因为他已不是孑然一身,他还有全族人的性命;
而百年前他牺牲了这一代的药王谷人,换来的是药王谷永存。
她流云看尽人间百态,过了百年千年万年,依然看不透一个药王谷谷主。
起幽任由她自己出神,灭了烟草收了烟杆,在四周转转。
她很熟悉这个地方,不知不觉走到了寝宫。
推开院门,一股梨花香传来。
花雨落下,她伸手接住一朵,却看到树下一角油纸伞。
微微有些疑惑,她上前。
踏花而行,她脚步几乎无声。
油纸伞微动,伞下的人露出半张脸,起幽一下子惊在原地。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好看到这种地步。
眼角眉梢都是妖娆之意,却被眸光深处的冰冷沉寂生生压下几分,墨发随意的挽着,落在白衣上,有慵懒优雅之意流淌出来。
男人扫了她一眼,闭了闭眼,开口声音沙哑却耐听:“你来了。”
起幽挑眉:“好像你认识我一样。”
男人合起伞,花瓣肆无忌惮的落在他身上,起幽被美色晃了眼,后退一步闭了闭眼。
“我不该认识你吗?”齐兮上前一步,却并不太靠近。
“他们说和我套近乎的人多了,让我警觉一点,免得被骗财骗色。”起幽说的有点理直气壮,但说到骗财骗色······
在这位面前,好像是应该她骗人家。
齐兮抚了抚额,觉得颇为头疼。
他伸指,她身上的一片残花飞去,微微捻过,他勾唇一笑:“东荒的······‘忘忧’?”
她歪头,眼神单纯的像个稚子。
他的笑意未落,她果然是个聪慧又绝情之人。
在萍水那里听说了当年的真相,东荒被袭,是魔界他给予的报复。
然而东荒也并不无辜。
为了不让自己两难,喂着自己‘忘忧’。
忘忧?
他是她的忧愁。
是不是还要感到幸运?
至少她是选不出,没有下定决心帮助东荒。
现在的选择,真的是不算她自己的选择。
起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心底升起一点莫名的烦躁之意,还有一点莫名的,奇妙的,悲伤。
果然燕语不让她乱跑是对的。
“别看了!再看本仙挖你的眼睛!”
看着眼前人张牙舞爪的样子,齐兮伸手,显出一块玉佩来:“还认识它吗?”
“这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女子佩戴的吗?
他们告诉她,那个仙子早已香消玉损了。
他声音带着丝丝诱哄:“想听故事吗?”
起幽点头,毫不犹豫。
“每晚子时来找我。”
“少主?”
流云推门走进,起幽回眸的瞬间,面前的人已不在。
仿若方才都是一场梦。
“流云,三界内有什么有名的美男子吗?”
流云对她提这个问题感到奇怪:“少主这是怎么了?”
起幽抬头,发现那颗梨树竟然枯萎了,空中没有半点花瓣飘着。
她不会真的被‘忘忧’搞的脑子坏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