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红夫人不悦道:“千夫人,我没空陪你在这里玩耍。”
她都三伤五劳了,实无精力空耗于此。
“这事儿庄严得紧,怎么会是玩耍?”千岁冲她笑了笑,“几天前就留下这几枚修为筹码,原本希望它始终都用不上最好。”
她轻叹一口气,对着筹码喃喃道:“全部兑换!”
天衡不在周围,筹码换出来的修为,可没法存进木铃铛里去。
话音刚落,这几枚筹码统统化为金光,飞进她眉心之中。
这一刻,她平添了六十年修为!
紧接着,她胳膊上就传来“啪”的一声。
这声音像炮仗,清脆又响亮,连千红夫人和最近的客人都为之侧目。
而后,就有三四截亮晶晶的东西顺着阿修罗的袖口落了下来,当啷啷碎了一地。
千红夫人一眼看出,那是一只金钏……的残片!
碎片上隐见密密麻麻的符文。
千红夫人造诣精深,立刻看出一点门道,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惜不待她细看,这几块黄金残片就化作了金粉,细细一堆。
公平大厅内平静无风,这些金粉却能渐渐消失,最后地面上一粒尘埃都没有,就像金钏从未存在过。
千红夫人大奇:“你居然戴着枷锁?”
金钏碎片上的符文,是束缚之咒。
再看眼前的阿修罗,美貌依旧,却又有哪里不同了。
千岁活动了一下臂膀,浑身骨节咯咯作响,细密得像是一串小鞭炮。心头那份长年累月的沉重和束缚不见了,她连呼吸都一下子轻快起来。
这一天、这一刻,她幻想过无数次,却万万料不到是这么个境况。
渴盼了几百年的自由,却在这个时候降临,讽刺么?
“再给你一个机会。”她对千红夫人道,“再去一趟牢房,让燕时初解下项链。”
还去?
千红夫人张口欲言,千岁又抢先道:“你要告诉他,我已经解开契约,恢复了自由之身。”
她太了解燕小三了,他不会主动放弃木铃铛。
除非她先迈出这一步。
“你……”千红夫人眼露异色,“难道?”
阿修罗和燕时初的关系,真是好奇特。
千岁信心满满:“这一次,他会同意的。”
只要燕小三丢掉项链,千红夫人就没理由再找他的麻烦!
她踏前一步:“待我交代几句,就和你一起探监。”
阿修罗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千红夫人竟觉难以置信。
她不怕自己也被一同禁闭?
千岁继续道:“候我盏茶时间,我有事儿交代手下。”
千红夫人看她两眼,总觉古怪:“你可真不像个阿修罗。”
千岁笑了:“你记得今后要领我的情就好。”无论千红夫人有多虚弱,自己跟她硬碰硬有什么好处呢?
最重要之事,就是将燕小三救出来,安全、快速、无波折。
为此,她可以多付出一点代价。
这刺头儿愿意身入暗牢,千红夫人自不无应,当下就在侍女搀扶下跨门而出。
她真是心力交瘁,亟需安静调养,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千岁伫立原地几息,就退回一层。
金羽和傅小义迎了上来,还有跟在他们身侧的贺小鸢。
金羽见到千岁,微微一怔,试探着问:“夫人,您还好么?”
她看起来容光焕发,气度、神态都与从前不同。可具体有什么区别,金羽又说不上来。但在此情此境,他只觉得好生怪异。
“好。”千岁畅快一笑,“从没这么好过。”
木铃铛庇护她却也束缚她,修为长久都被抑制。作为天性不羁爱自由的阿修罗,哪怕天衡主人对她再好,依旧不能磨灭这份束缚带来的影响。
现在,她自由了。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无拘无束,当浮一大白。
当然,她现在没空饮酒。
贺小鸢正跟她打招呼,眼里全是感激:“千岁!”
单看她的眼神清澈,千岁就觉得贺小鸢和之前迷迷呆怔的模样不同了,不过她还得再问一句:“感觉如何?”
“先前迷迷糊糊,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现在终于是清醒了。”贺小鸢向千岁郑重行了一礼,“多亏你和燕时初救我一命!”
她的言谈恢复如常,先是后怕,而后是感慨:“没想到,我在千红山庄也能遭到暗算。”
显然金羽已经将失魂事故说给当事人听了。
贺小鸢的反应,就从惊怒转为了庆幸。幽魂在这里都是胆大妄为,挑战常人不能不敢之事,若非燕时初仗义,她往后余生可能都是个废人,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候。
她为人爽利,该记的仇要记,该记的恩也不会忘。
“事无绝对。”千岁此时已经看得通透,“还记得自己怎么中了暗算么?”
“在上个游戏,我刚进去就发现不对,不再是神降了,而是魂魄亲自上场。不过也正因如此,反而发挥得更好。末期,我附身的那个女子受了重伤,但我本身无恙;至游戏结束时,我也被传送出来,但眼前却闪过一道光。”
“那光芒连通另一个世界,里面有我的家人。”贺小鸢舐了舐唇,“我知道那不对劲,但找来找去也没发现出口在哪。后来,我连不对劲儿的感受也消失了,陷在那里反倒理所当然。”
“你的神魂从游戏中归来,也是出入青冥的方式之一,与梦境相通,很容易就被接引过去。”千岁分析道,“嘉宝善喜欢对全无防备者下手。”
这厮身体孱弱,却是操控梦境和灵魂的大拿。从前他在天狼谷出手,连她和燕三郎都中招了,遑论贺小鸢。
“嘉宝善藏起你的神魂,还是受命拖延我们离开千红山庄的时间,并且让燕小三前往异界寻找你的残魂,给海神使回归人间大开方便之门。”千岁冷静道,“如今他们的目的都已达成,再留住你的魂魄也没有用处,也就由得我们找回。”
贺小鸢忧心忡忡:“我们怎样才能找到燕时初?”
虽说神魂被幽魂绑架是身不由己,但她心里还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