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三都劳累至此,端方还来要挟他。啧啧,她要是能出来,保证给这家伙一刀掼心!
少年微微摇头。
既然都出来了,没必要。再说端方的计划对他又没坏处,除了身体遭点罪、受点累之外。
端方恰巧也在问他:“你脸色很糟,身体如何了?”
“不太好。”燕三郎实话实说,“最好平躺休息,不该四处奔波。”
“辛苦你了。我这里有些保心的丹药。”端方叹道,“不过你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药恐怕及不上你的。”
“嗯。”燕三郎也不自谦,从怀里又掏一颗灵丹吃掉。这是千岁替他炼制的护心丹,专为应付眼下这种不得不奔忙的情况。过去个把月来,他总共也就吃过一颗,今日却已经磕了四颗。
“对了,你把玉太妃藏去哪里了?”端方又问,“你解掉了她的毒?”
木老夫人的毒既然已经被解开,想来玉太妃也不例外。他一直就觉得奇怪,燕三郎溜到宣国做甚,如今才知道是为玉太妃而来。
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解了。至于去向——”燕三郎淡淡道,“你放心,她已经离开安涞,今后也不会出现在宣国,威胁不到你。”
端方沉默了一会儿:“那就好,我原也是不得已为之,也不希望她香销玉殒。”
燕三郎一哂:“她被困深宫,跟你怎么会有过节?嗯,莫不是她目击什么了?”
他一下就想起裘娇娇之死,其后端方一连消失了两天。对端方来说,那两天也格外凶险吧?
端方笑了笑:“她的确不巧撞见了不该看的事儿。不过你既然说她再不会回来,想必也不会跟童渊人告密,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阳光开始西斜,燕三郎看了看天色:“要进铁扇谷,怎么不走官道?”
他和千岁就是从青芝镇取官道进入安涞城,那条大道又宽又平,当时又有颜焘命令平民扫雪开路,因此只用了个把时辰就抵达安涞城。
“雪崩,落下的大量雪石堵住了官道,两天都没清理完毕。”端方告诉他,“想要往来青芝镇,现在一概得从西边的隘口绕远路进去。”
“雪崩?”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端方的声音暗藏一点笑意,“就在青芝镇举事之前。”
燕三郎突然懂了:“人为?”
“谁知道呢?”端方耸了耸肩,“反正去往青芝镇的路一下子难走了好几倍,否则你以为官兵怎么还没把青芝镇打下来?”
“原来如此。”童渊族以善战出名,来去如风、军纪如山。燕三郎一直就觉得奇怪,区区一个青芝镇,怎么能负隅顽抗数日之久?
如今看来,铎人盘算良久,连官道都给封上了,迫官兵只能走最难走的路。
“那一路上没少埋伏吧?”
“正是。”端方笑道,“你道篦山为何以篦为名?从安涞向南看,其山形如篦直插天际,山势如梳拢,又尖又薄。喏,前面就是。”
燕三郎远眺,果然望见群山相叠,山峰陡得绿色都挂不住,皆是袒露的坚岩本色。
安涞地处平原与山陵交界处,三面都是一马平川,唯独南边有篦山围挡。而青芝镇就在篦山的铁扇谷当中,正经是背靠大山。
铁扇谷天然有缺口,人们借此修建了官道,以连通青芝镇、篦山和安涞城,可称交通要道。
官道被阻断以后,往来人员就只能取道篦山中的小路了,又窄又不平坦,还得顺着河谷的蜿蜒走势才能进山。
“难怪你敢说后发先至,可以截击颜焘。”
颜焘大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安涞,但要经过盘曲的山路才能赶到青芝镇前线,中间要花费大量时间在赶路上。端方若能抄个近道,或有机会赶在他之前先进铁扇谷。
“光你一个人,有把握杀掉他么?”端方修为了得,但燕三郎并不认为他对上颜焘会有压倒性的优势,那厮据说也是战场上的猛人,何况身后还有好几个亲兵。
端方的声音透出凝重:“我别无选择。”转而又对燕三郎道,“你要不要帮帮忙?我若出了意外,对你也不好。”
千岁大怒:“这厮威胁你!”
端方的话说得很清楚,他截杀颜焘就是背水一战,如果失败,颜焘回头一定会找他算账。端方要是把燕三郎供出来,那么燕小三也吃不完兜着走。
毕竟,他知道燕小三劫走了玉太妃呢。
燕三郎也不生气,只问他:“你有几成把握?”
端方顿了顿才道:“不足七成。”
这就已经很高了,出乎燕三郎意料。按理说截杀颜焘是突发事件,端方却能筹出这样的把握,看来——
“他手里还有底牌未出。”千岁冷冷道,“这厮真是不容小觑。”
燕三郎没有回话,只在豹背上默默调息。
端方也不再问,两人一路沉默。
黄金豹就越爬越高,终于抵达山脚。
燕三郎抬头望去,山壁如屏风,陡峭直立,虽然比不上桃源中的鹤壁高耸入云,但想从这里爬上去,就算是异士也觉吃力,骑马是更不要想了。
前方石壁下竖着一块大石,形状如龟,看起来像是无数年前山体滑坡的结果。端方拍着石龟道:“这里就是山腰最窄处,你带我们从这里穿入,连过四座山,就赶得上颜焘沿路骑行两个时辰。”
“直线路程是多长?”
端方暗自估算:“约莫是……一千丈吧。但是前方至少有一条河流。”
“那就要下潜得更深一点。”燕三郎抬头看了看山顶,“你能屏息多久?”
“至少两刻钟不成问题。”异士的机能与普通人类不可相提并论。
“它呢?”燕三郎拍了拍豹身。
“金儿道行二百多年,不用担心,应该比我也差不了多少。”
“好,那么沉入地下之后,只管往前奔跑就是。”燕三郎提醒他,“你控制方向,我测算距离,一千丈后就会上浮至地表。”
端方揉了揉豹子的大头:“金儿,深呼吸,准备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