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中篇小说)张宝同 017.8.6
我向来认为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需要有人引导,而这个引导我们的人必须是我们赖于信任和敬佩的人,通常应该是我们的父母,而更多的应该是我们的母亲,因为母亲是每天能和我们在一起的人。他们的言谈举止和行为规范就是影响我们和引导我们的谆谆教导和无形力量。可我的父亲已经离世,母亲没有文化,又是小脚,她除了管一管我们的吃喝拉撒睡,在教育和引导方面几乎无能为力。我的哥哥差不多要被我们忘记了,他在遥远的陕西咸阳的铁路中学上学,已经两年没有跟我们见过面了。而我的姐姐只比我大两岁,她的学习成绩和在校表现还不如我,又怎能来引导我呢?
但幸运的是我却有着一位引导我和影响我的人,不是我有意要让她引导和影响我,而是老天专门把她派给我的,就像我在洛河落水时,老天专门派她来把我从水里救出来一样。不管这是不是事实,但在我的意念中,她就是老天专门为我派到这世上来的,也正是有了她,我才觉得我的童年正在变得越来越好,每天都充满着喜悦和无忧。
我和同学们在一起打弹子,捉迷藏,有时还到江边去玩。但是,一到上课时,我就静下心来,规规矩矩地听着老师讲课。我时不时地会朝着林玉清那边看去,每看她一眼,我就觉得心里增添了一份喜悦和美感,我有句话一直想对她说,是你把我从洛河水里救了出来,你是我的救星。而且,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她,你那天为何会碰巧出现在木桥上,把我从河水里救了出来。可是,我不敢跟她说话,没这种勇气和胆量。
她在我的眼里总是那样地庄重和完美,她的容貌,她的言语,她的穿着,她的气质和神色,无不让我感到敬佩和仰慕。我妈妈也常常用她来对照我和激励我,你看人家林处长家的小闺女跟你在一个班,啥不比你能,比你强?每次母亲用她来跟我作比较时,我就心想人家生在什么家庭,我又生在什么家庭。人家父亲是工程处长,可是我父亲早早就离我们而去了。人家母亲又高贵又漂亮,而我母亲既是小脚又没文化。这一切怎么能相比呢。
我知道我不能跟她比,但我就是喜欢她,虽然我不敢跟她说话,但我可以把她藏在我的心里,让她在心里和我相依做伴。
大概到了要上三年级时,工程处又要搬迁了,据说要搬到一个叫湖南汨罗很远的地方。同学们很快就随着父母搬迁了,学校也要跟着搬迁。可因为我继父是看水站的,他必须要和最后一批人员撤离。工程处每次搬迁,他都是最后撤离,这好像是他一生命中注定的事情。在194年5月,冈村宁次集结了9万日军和伪军,在飞机、坦克、大炮的配合下对冀中进行十面出击的铁壁合围,部队命令他带领整个机枪班掩护大部队撤退。结果,全班战士全部牺牲,他的右臂中弹受伤。在子弹打完的情况下,他躺在死人堆里才逃过了一劫。因为受伤致残,他参加工作之后,一直担任着看守仓库、看守材料和看守水站的职务,所以,每次单位搬迁,他总是最后才离开。
因为继父不能马上离开,我也只能跟着留了下来。于是,我和剩下的三十名学生被转到了当地的一所小学里继续上学。这座小学比我们学校小多了,在南平市的一条大街上,上学要走十多分钟的路。离开了同学们好像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林玉清的离开让我感到非常地难过。因为和这个学校的学生不熟,放学后就没有同学在一起玩,我就老是来到江边看着江水流淌,或是在江边散步。也许我从小就在河边长大,对江河有种隔不断的情感。
看着江水在一望无际地流动着,我心里老是有一种茫茫然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航标的一只孤舟,渴望着能找到前进的航向。可是,日复一日,我仍在茫茫的海洋上寻找着航标。离开了同学,离开了她,生活突然间变得枯燥而无趣。我常常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走在上学的路上,在想着何时才能回到他们的身边。
三个月后,我终于跟着继父来到了湖南汨罗。汨罗原来只是湘阴县的一个小镇,因为我们铁四局第六工程处的到来,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县。工程处要在这里修建汩罗江大桥,把从武汉到广州的这段京广铁路线连接起来。
我家来到汩罗的第二天早上,我妈就带我到学校去报到。我被分到了三三班,但我已经知道林玉清和原来的同学都在三一班。所以,一听说把我分到了三三班,我当即就在教导处哭了起来,说我不想进三三班,我要进三一班。老师和我妈都感到很奇怪,说你个学生娃在哪个班不是一样地上学。教导处的老师对我说三一班人多,而三三班还有好几个空位子。可是,我不听他们说,我就是不进三三班。我妈急了,随手给了我一记耳光。我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但我还是坚决不进三三班。教导处的老师实在没了办法,就把三一班的班主任叫来商量。张老师本来就是我原来的班主任,她一见是我,就过来亲切地给我擦眼泪,说孩子别哭,你就进我们三一班吧。
同学们听说我哭着喊着就是不肯进三三班,非要进三一班,都过来向我表示欢迎和好感,其实我最想得到是林玉清的表示,可是,她只是朝着我久久地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搞得我心里嘀咕了好几天,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她怕我在学习成绩方面超过她,所以,并不希望我能和她在一个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