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薛蟠老婆不仅虐待香菱致死,更要糟蹋她的遗体,卖给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结阴亲,且那老头儿如今还未身死,谁又知道这糟老头子会拿香菱的尸身做什么,众人都是悲愤难忍。
当下袭人便到处翻箱倒柜要给莺儿凑银子,宝玉听了也忙跑出来,先是悲叹了一番,接着扭头便催促袭人快着些个。
可怜袭人比旁人更是心惊心痛,几乎把满屋子都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也不过只寻出不到十两银子。她拿着银子不禁疑惑道:“平日里不用的时候只觉到处都是钱,怎么今日急着要用就只能找出这么点子钱来?”
麝月在一旁听了便叹息道:“我的奶奶,你说的那是多早时候的事情了?这一两年咱们屋子里可见过多少钱么,别说多余的银子,就咱们的月钱可也是有多久不见了。如今府里艰难,咱们屋子里还算好呢,你再瞧瞧别处去,可能找出几两银子来?”
宝玉在一旁一听便急了,顿时便叫道:“那可怎么是好,难道就眼睁睁瞧着香菱姑娘被人买去凌辱么?不如就把我的玉拿去当铺里换些个银子来使……!”
一行说他一行就要去脖子上摘玉,急得袭人忙就叫道:“我的祖宗,还禁得住你这样儿呢,你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么?”
一面说一面忙就按住宝玉不许他动,宝玉这里忍不住便哭道:“那你们说如何是好,你们拿不出钱来,偏偏又不许我当玉,这劳什子有什么用,不如拿来换钱……”
他一行说一行哭一行强要去摘颈项中的玉,把个袭人闹得又是哭起来。
莺儿在一旁见了倒老大的不好意思起来,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面就说道:“二爷、袭人姐姐你们快别争了,我这就再去别的地方想想法子去……”
麝月见了忙就一把拉住说道:“我的好姑娘,满府里就属我们是财主了,如今你又能去哪里寻钱去?难不成你就去找太太去,她老人家又病着;再则找老太太恐怕也行,可她老人家又不在,你又能寻谁去呢?”
莺儿心里也知道麝月说的是事情,且她一开口就要借五十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是个院子里是小姐们,就太太手里有也不见得肯借给她。
如此一想莺儿知道恐怕是借钱无望,心中惨痛,忍不住又是低声痛哭起来。
麝月秋纹见了忙又安慰道:“好姑娘,你先别哭了,哭得人好心酸。五十两银子虽不是个小数目可咱们也不是就凑不起来,咱们一起想个法子,好歹不能叫香菱妹子死了还要受人荼毒就是……”
她们两个嘴里如此说,可心里着实也是徬徨无计。这若是在以前,莫说是五十两,就一百两、五百两也有地方弄去,可如今却着实是艰难。
莺儿又怎能不知如今贾府和薛府都落魄惊人,恐怕她们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当下也只得哀声道:“好,那我就先回去和我们姑娘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你们也帮我想想看……”
说着莺儿转身就要离去,众人无奈也只得起身想送,袭人便把找出来的十几两银子塞进莺儿手里,劝道:“好妹妹,你切莫着急,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剩下的咱们再想法子……”
莺儿一见更是心里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心里虽是老大的不好意思,可如今事情紧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一接过银子便盈盈跪倒,哭诉道:“姐姐们放心,这些银子日后我一定还的……”
众人见了她如此更是心酸,忙搀扶了她起身又劝了半日,宝玉跟着只是咬牙跺脚叹气,一个劲儿只骂薛蟠的老婆心肠太过毒辣。
众人这时哪里还有心肠理他,只任凭他不住哀伤叹息罢了。
一时众人又送莺儿出门,谁知才出了门便见有人进了怡红院,再细细一瞧,只见来的人竟然是薛姨妈身边的小丫头子,同喜。
众人一见是她,忙都问道:“妹妹怎么过来了,可是来寻莺儿的不是?”
同喜见了众人忙几步就跑过来笑回道:“可不是,这不是正巧儿她就出来了?”
莺儿知道自己难救好友,心里正悲愤难鸣,且今日说起要赎回香菱的尸身,还被薛姨妈数落了一顿,此刻一见了她老人家的丫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冷着脸问道:“你找我做甚么,可是太太要你来的么?”
同喜也不理莺儿脸色难看,当下仍旧说道:“是,正是太太叫我来找你的,说是有要紧事儿叫我快来和你说呢……”
莺儿一听更是心里又气又难受,当即便问道:“太太又有什么要紧事儿了,且不管有什么事儿不是还有你两位姐姐在么,找我又能做甚么?”
同喜这才说道:“太太说了,那香菱的事儿已经了了,叫你不必四处去求人了……”
莺儿一听更是脸色大变,忙就问道:“你这话是怎么说,什么就叫事情已经了了?我才出门的时候不是嚷嚷着就要把香菱妹子送走么?”
同喜一听便忙回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呢,你才一出门就有人来了咱们府,说是和香菱妹妹是好姐妹,如今她不幸惨亡,她决不许人再糟蹋她的遗体,当下把那来拉尸首的老头子一顿呵斥撵了出去,连薛大奶奶都挨了好一顿打,如今正躺在床上嚎呢……”
莺儿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忙一把拉了同喜便追问道:“果真,果真么,你不骗我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那来的人是谁,怎么这么威风,连那泼妇都敢打?”
同喜听了越发笑道:“那才是一顿好打,姑娘你真是没见着,真真是解气,把那泼妇按在地上好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打过了那泼妇还得磕头谢不杀之恩呢!”
莺儿一听更是心胸舒畅难言,当即便恨声骂道:“该,怎么不打死那个泼妇,还留着她害人么?”
同喜听了也是拍手笑道:“我也是这样说呢,可人家说了,如今薛府艰难,若是打死了没钱再娶媳妇,因此这才留她一条狗命。好妹妹,你是没见,那泼妇那时就像一条狗似的跪在地上摇着尾巴求饶,真是笑死个人!”
莺儿越听越是兴高采烈,忙一手拉了同喜追问:“好姐姐,说了半天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