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与平儿说了一路,见她言语间大有了无生趣的意思,很是苦劝了一阵,奈何实情如此,就说再多的暖心话又能如何?
二人分开后,紫娟想到以平儿的姿色才干却偏偏如此命苦,一时也感慨万千,独立于花荫下苦思了半晌可也想不通人生命运到底是谁做主。
有些人为人狠辣,如王熙凤等辈,却偏偏生来就是人上人,天生就是要践踏别人性命的。
有些人天生柔善,譬如平儿,却又偏偏命苦,生死不由自己。
难道说老天爷就是这等不开眼么?
她想来想去,始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由得又想到了黛玉:以她的容貌才情而言实在是天下少有的。可她却为什么又要落得个无父无母一人孤苦?
虽说如今眼前倒是出了个贾琮与黛玉甚好,可眼看着人家越发混得好了,就今日也不知有多少权贵上赶着前来结交,明日又不知是怎样呢。
就以贾琮的样貌才干,天下不知有多少女人爱他呢,到时候黛玉又不知能不能留住人家的心了。
一想到这些,紫娟更觉心烦意乱,再抬头看看烈日当空,心里又想着黛玉此刻又不知在做什么呢,因此也不敢多想急匆匆便去了。
且说贾琮在畅春园被一众权贵围得严严实实,脸都笑得木了,心里越发烦躁起来。
可人家都是带了重礼前来探望,他就再厌烦可也得强撑着应酬。
好在旁边忠顺王爷见他脸色不大好看,忙就问道:“怎么,琮儿你觉着如何,可是不舒服么?”
贾琮强笑不语,小脸儿微微有些发白。
恰巧此刻贺太医煎好了药端来,一见屋子里满满登登都是人,这位太医当即便黑了脸,喝道:“你们这许多人围着做甚么,没见贾琮公子一脸疲惫?皇上特意叮嘱了我千万遍,一定要我医治好公子,否则要我的脑袋呢,如今我也顾不得你们的面子了,快走!快走!”
众人都知贺太医医术高明,他们平日是怎么请也请不到的,不想今日却见他竟然亲自为贾琮煎药,当即更是个个暗自心惊,纷纷猜测这位贾公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就如此得皇上宠溺?
这些人都在朝中混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就看透了世事,因此个个越猜越是离谱,不知想出了多少答案。
眼见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异样,贾琮更是心烦,暗骂这皇上也太多事了些。要不是他生性多疑自己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今要不是他授意,恐怕也不能有这许多人蜂蛹而至,自己倒像是被人围观的猴儿一般了。
再看这些官油子眼神不好,也不知肚子里都打着什么样的龌蹉念头。贾琮越想越是心烦,脸色也越发不好看起来。贺太医见了忙就问道:“怎么,公子难受得紧么?”
贾琮强笑着摇头,太医脸色更难看,一瞪眼就开始往外撵人。忠顺王爷等也忙都起身道:“诸位,公子身子不爽,咱们还是快些个走吧,改日等公子大好了,咱们再聚不迟。”
众权贵此刻谁还敢再多站一会儿,纷纷起身告辞,不一刻就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了一屋子的茶杯椅子。
贺太医这才又问道:“公子,如今怎样了,可觉得好些了么?”
贾琮此时方觉喘气痛快了些,忙便笑道:“好了,可是好了许多,方才人太多,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说罢,又指着堆得满屋子满院子的药材,问贺太医道:“前辈,您自己动手去翻吧,您瞧瞧可有什么能用的尽管拿走,我要这些东西一点子用也没有。”
恰巧这时贾赦送众人出去将将返回来,贾琮便又对贾琮笑道:“父亲,您快去找人把那些个东西都收起来吧,我瞧着眼晕。”
贾赦听了更是眉开眼笑:“我的儿,这许多东西为父见了也愁呢,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贾琮听了便叫苦连天:“父亲,我是再不管的,我如今乏得很,先去睡觉了。”
说罢,贾琮服了药果然就先去炕上躺着去了。这里贾赦不知费了多大功夫才把众人送来的各色珍贵药材收拾干净了不提。
却说贾琮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他又年轻,虽说当日流血不少,可不过几日也都补起来了,转眼又是活蹦乱跳血气充足。
其间皇上倒是又在夜间悄悄来了数次探望,言谈举止间与贾琮更觉亲密,显然是当真要拿他当儿子看了。
贾琮聪敏,怎么又会看不透他的意思,为此也很是纠结:
爹当真不是乱认的,特别是要认眼前这位九五至尊做爹,更是要万分慎重。
可这位却大有你不叫我爹我就不肯罢休的尽头,一连三四个晚上都出宫来贾府探望。到后来连贺太医都疑惑起来,不知他们二位到底是什么情形,怎地就能亲密如此?再看贾琮生得极是清秀,世所罕见,难道说他与皇上果真是……
看到贺太医目光异样,贾琮哭笑不得,当皇上又一次夜访时,他终于忍不住饱含热泪喊了一声爹爹。
这可把皇上给惊着了,只见他满脸是泪,激动得浑身颤抖,一把搂了贾琮便哽咽道:“吾儿,吾儿,你终于是肯认我这个爹爹了,你不知爹爹这些年心里有多煎熬,每每梦见你离去时的眼神儿,爹爹就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的儿啊,都是爹爹对你不住……”
贾琮听着皇上在耳边不住唠叨,心里一时也颇为感动,一时也落了泪,抱着皇上也哭道:“爹爹,我如今托生在贾府,于前世的事儿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爹爹莫要怪我……”
皇上听了忍不住又是哭又是笑,搂着贾琮哭得:“傻孩子,你那时候才几个月大,又能记得什么?这怎么能怪你?”
二人一番苦情相认后,皇上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贾琮一番,只见眼前的少年秀色无边,风流倜傥,实是世所罕见的美少年,当下越看越是喜欢,不由得又拉了他的手叹息道:“吾儿,我的天下本就该是吾儿的,只是如今却要费一番手脚了,吾儿你……”
贾琮一听说皇上居然还动了这个心思,登时吓得他满脸煞白,忙摆手道:“爹爹,您别吓唬我,我只要有您的宠爱就足够了,我要您的天下做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