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好容易逮住了贾宝玉的错,不免到处挑拨是非,把个贾宝玉说成了个贪花好色、胆大包天的色鬼。
贾琮知道宝玉虽不成才但也决不至于如此不堪。因此便吓了贾环几句,果真就把这小子吓得变了脸色,一时又呲牙咧嘴哀求起贾琮来:“好哥哥,这些事儿都是宝玉那畜牲做出来的,于我并没有半点儿干系,好哥哥,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我是清白的。”
见他被自己几句话就吓成了这样儿,贾琮瞧着又是好气又是心疼,不由得就撒开了手,又给他揉了揉耳朵。眼见这小子的耳朵倒被自己扯得通红,心里更是心疼。当下贾琮暗暗叹气,说不得只能把这小子拉到身旁劝道:“好兄弟,咱们俩是什么交情,无论有什么事儿,我是一定会帮你的。可你从今后千万要记得,有了什么事儿一定沉稳些,更不能这么四处乱说话,你知道谁一转身就要害你呢?”
贾环见贾琮对自己情深,当即忙就点头不迭道:“好哥哥,我知道了,往后再不这样了,要是有人拿这事儿害我,你可千万要帮我啊……”
贾琮听了便笑道:“好,好,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一定帮你的,可你万万不敢瞎说了,快去吧!”
贾环见贾琮神态诚恳,知道他是真心的,这才放下心来,不免又是满脸喜容,欢天喜地地去了。临走之时还不忘偷偷瞧了黛玉一眼。
瞧见他这一副赖皮相儿,贾琮又是好笑又是叹息,无语瞧着他蹦蹦跳跳远去了。
黛玉这里听了贾环这一通胡说八道,未免又担心起来,忙问道:“琮儿,这可如何是好?宝玉当真这么大胆胡为么?这可怎么办,老太太知道了可得多担心……”
贾琮忙就笑道:“姐姐,你听那小子胡说八道呢。他和宝玉什么情形姐姐还不知道?你信他呢!再则,宝玉什么样儿你还不清楚?他纨绔不假,可也绝不至于这样胡行,再说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黛玉听了,又略微一想,这才笑道:“可是,怪道人说关心则乱,我这也是糊涂了。”
说罢,黛玉忙又道:“好琮儿,咱们也别只顾着说话了,你快去瞧瞧去,好歹能帮就帮他这一回,别再出了什么大事儿。”
贾琮忙就点头,拔脚就要走。黛玉却怕他多心,忙又一把拉住,想要再说几句话给他宽心,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急得她羞红了脸,万分局促。
见了黛玉这模样,贾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忙就笑道:“好姐姐,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
黛玉听了登时满心欢喜,娇羞无限,只拉着贾琮的手,低头略略一思量,好容易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深深瞧了贾琮一眼,又嘱咐道:“好,你去吧,不管你怎样,我总是等你就是了……”
说了这话,黛玉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心跳如雷,一转身慌忙就去了。
贾琮一时为黛玉这番深情低语缠绵万分,呆呆怔了半天,猛然间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不免又欢喜得发疯,大声怪叫了一番,抬脚就飞也似地跑了。
待他兴冲冲一口气跑到贾政所居的院落外,不由得就停住了脚步,一时又犹豫起来:
贾政厌恶他,他又怎会不厌恶贾政?
何止是贾政,他连贾政的儿子贾宝玉也厌恶得紧。
若不是忠顺王府的人找上门来,他才懒怠管这破事儿。可话又说回来,他们毕竟都是贾府的子孙,关起门来无论如何打闹,总是一家人。如今忠顺王府找上门来,他若是不帮着去调停,那也太叫人笑话了。
想到这里,贾琮也只得伸手推开院门儿走了进去。
这一进院子就见院子里黑压压站了一院子的下人。这些人个个噤若寒蝉,都静悄悄或站或蹲在院子里不敢吭气。他这一进来众人忙都扭转脸来瞧,见进来的是贾琮,众人忙都凑过来小声儿说道:“好琮少爷,您快进去帮着劝劝,老爷如今发了狠,要打死二爷呢,这可如何是好?”
贾琮听了便低声笑道:“儿子是他亲生的,他要打死,旁人又有什么话好说?”
众人一听忙又都说道:“好少爷,不是这样,都是忠顺王府的人逼着呢,不好好打一顿人家不肯走的。”
贾琮这才悄悄走到窗户底下偷听,只听里面贾政正骂贾宝玉呢:“你个畜牲,还不快说,你把那个琪官儿弄到哪里去了?你有多大的胆子,就连忠顺王爷的人也敢勾搭?”
听贾政这么一骂,贾琮不由得冷笑连连:天下还有这样儿的爹?人家来说你的儿子也就罢了,怎地你也不分个青红皂白就也来浑赖?莫说他还没胆子藏人家养的戏子,即便是他真的藏了也应该向着自己的儿子才对。
果然,贾政骂声刚落,贾宝玉便叫屈连天道:“我当真不知,这个琪官我倒是见过,可交情也只是一般,何来勾引一说呢?”
宝玉话音刚落,旁人还未说话呢,贾政便又骂道:“放屁,难道忠顺王爷还能冤枉你这个小畜牲不成?你若是平日不和他勾勾搭搭,人家就能来和你要人?怎么不见王爷和我要人呢?要死的畜牲,你还不快说,看我先把你一绳子勒死才肯说不是?”
贾琮听了贾政的话不由得更是心冷:有爹如此真还不如没有的好!
再想想自己的爹爹,贾赦,他虽然也不算个什么高风亮节,值得人崇敬的好榜样,可最起码还知道万事向着自己儿子。
如此一对比,贾琮突然就觉得贾宝玉其实活得挺可怜。有个一心只为自己打算的娘,又有个有事儿就先拿自己儿子开刀的爹,这日子过得何其悲苦。
再则,他原来一心钟情于黛玉,如今黛玉又和自己要好……
贾琮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宝玉了。
他这里正胡思乱想呢,就听里面有人冷笑道:“贾少爷,你也不必抵赖了,你只说和琪官不熟,若是当真不熟,他的纱巾怎么能到了你的腰里?我家王爷说了,若是别个人就丢十个八个也不可惜,只是这个琪官实在是他老人家心爱的断断少不得,你还是快把他交出来,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