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桃芳清楚地记得,她在走入这个家庭前,叶志龙确实曾牵着她的手,一遍遍指着那金灿灿的高楼说:“10楼,15楼、18、楼23楼各有一套一百多平米的还建房,我问过装修公司了,可以装修成三房两厅,儿子、女儿,两口子,一人可以有一间房!到时就把我们居住的那套房子署上你的名字。”
现在,漂亮的还建大楼已拔地而起,宽敞舒服的还建绿化小区已初具规模,只剩下水电煤气安装了!小区处于轻轨入口不远的擎天花园,交通便利,购物便利,一套房子就是上百万,也许是贺桃芳画一辈子、码一辈子字,都未必能挣来这么庞大的一笔钱!
面对自己合情合理合法应得的如此丰富的遗产,贺桃芳完全不动心也是假,尤其是她收获了社会各界的支持、叶家的刁难之后,动念或是逆怀的心理还是在她的心里隐隐作怪。
贺桃芳的姐姐们似乎感觉到了贺桃芳心理上微妙的变化,却因担心她的安危,一次次打电话叮嘱贺桃芳放弃财产继承,早日搬出叶家,自尊自立自强过自己双手创造的安稳日子。
可得知自己优势后的贺桃芳,内心开始在徘徊、摇摆。父母从小教育她善良、勤劳,可事实上,善良有时候带给她的,反而是小人没完不了的愚弄。在这个只敬罗衣后敬人的都市,她贺桃芳为什么不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力,顺势而起?并且律师,法官,都携带着正义与乡情、文字及绘画情结,像月下喝醉的天使般,都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并且出现得刚刚好。她占据有利优势,也享有足够的援助。她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些可以顺理成章得到的一切吗?她有必要作出如此主的姿态吗?在利益面前,谁不是打破脑袋往里钻,她却要退出来,是否值得?她到底要清高给谁看?
当“要”与“放弃”,在心里纠结不休的时候,贺桃芳化繁为简,选择了上班,选择将图书馆杂乱无章的书柜,一个个整理有序;将无人涉足的图书角角落落,掸尽岁月布满的灰尘,在抽空阅读正能量的文字中,让心绪和缓下来。
贺桃芳内心既有俘获自己的堕落欲望,也有解放她的神圣渴求。她甚至觉得,所有的欲望无论看起来多么奇怪,都有其圣洁的根源,她之所以会进入这个家庭,并且承担了一年多的家庭一切费用开支,就是老天看她可怜,要送给她一套房子。
她来到这个家庭,宛如一道生机勃勃的不解之谜,使这个沉闷的家熠熠生辉;她悄然来到这个空间,如同一片盘旋升起的赞美之声,使叶志龙沉闷了六年的离异生涯闪闪发光;她闯进这片疆土,掀起叶志龙婚姻失败后的欣喜若狂。
兑现一套房子、百万遗产,是贺桃芳合情合理合法的权利。
也许正是她贺桃芳平日累积的善良,上天巧妙安排,让她得到她应有的补偿。
贺桃芳蠢蠢欲动的贪欲,一再被桃芳的黄山沟姐妹们捕捉到,她们平时很少打电话给加桃芳的,但在这节骨眼上,她们在电话里一再催促贺桃芳搬出叶家,过自己无愧于心的平安生活。
叶志龙的房子,确实不存在贺桃芳的一滴血汗,即便是得到,良心何安?并且,姐姐们是不支持她的。一个没有亲情支持、喝彩的获得,又有什么意思呢?贺桃芳的心绪渐渐安静下来,再说无论如何,她还没有作好与一个同在屋檐下生活过一年多、19岁的毛头小伙对簿公堂的准备。
教好一个人不易,让一个人变得冷酷无情,也许只要对簿法庭的瞬间。而她贺桃芳只钟爱蜜蜂或蝴蝶,在万花丛中吸食花蜜;她喜爱月亮洒下银色的芬芳,轻轻笼罩着湖泊,山栾,麦田;她喜欢弯腰在汗水中收割,喜欢“得者我幸,失之我命”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她不喜欢明争暗斗,不喜欢销烟弥漫、烽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