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一连几日都来看望苏浅,手里也没空过,那些果脯啊糕点啊,没有一天停过。不顾苏浅推脱,好像想把整个京城好吃的好玩的都搬过来一样。
苏浅虽然对秦音的态度疏远,但院子里有秦音的笑声后,确实没那么枯燥了。
一连多日阴天,天上竟下起了小雪,一夜过后,地上、屋檐上都铺满一层细细的雪。白茫茫的,那条红丝带更惹眼了。
秦音今天也准时来了,乍一看苏浅,脸上的肉好像都长回来了,在她这几天的说辞下,苏浅停留在屋内的时间越来越短。
“小雪火炉,啊,我想起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在家吃鹿肉。王妃,你喜欢吃吗?要不明天我让人拿条鹿腿来,咱烤着吃!可香了。”
说到这,秦音的口水快流下来。苏浅顿时想起血腥味,拿着帕子捂着口鼻,连忙塞了东西进嘴巴吃才忍住。
“鹿肉再配上酒,那才叫过冬呢。不过王妃身体孱弱,鹿肉太燥,恐怕没法了。”
秦音自顾自说着,眼中也是神采飞扬。命两个下人搬矮桌在门槛前,她和苏浅一同坐在蒲团上。
苏浅偶尔传来一两句咳嗽声,看苏浅憋得难受,脸时不时涨红着,秦音就会拍着苏浅的后背,端上热水。
“王妃不必忍着咳嗽,嗓子会难受的。如果王妃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哈哈,我会假装没听见的。”
讲真,苏浅有些忍俊不禁,她原以为出身大家族的秦音会是个很现实的人,但这几天听秦音的谈吐,却不是这样的。
知世俗却不世俗,秦音这种人很难得。
“诶!你看你看,它动翅膀了!”
秦音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匣子里的小鸟展翅欲飞,抖了抖羽毛。被秦音养了十几天,比被捡到的时候强壮多了。
在秦音的惊呼下,这鸟真就飞出门了。
秦音追了出去,那鸟渐渐飞出了淳王府,在高空上盘旋两圈后渐渐消失不见。抬眼看了好一会,秦音有些失落地走了回去。
“这鸟真没良心,我养它这么久,竟然就这么跑了!可恶!”
秦音气哼哼把匣子关上,顺手扔进了火盆里,迸射出一些零星的火花。
那个匣子,是苏浅平日里放簪子的,因为空出来了,才被她随意拿去装鸟。
刚扔下去,苏浅立马伸手从里面捞出来,好在是炭不是明火,没烧着。
“呀!你干什么?”秦音立马吹着苏浅的掌心,“你不痛吗?旁边有镊子,你干嘛用手捞!呼呼呼——”
吹在苏浅的手心上,像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
苏浅不自然的收回了手。那个匣子,是一个人送她的。
“抱歉……都怪我那天太急了,这匣子我赔给你,你别生气。”秦音眼圈忽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苏浅还没说话呢,她就先红了眼,苏浅诧异,道:“我没生气……你哭什么?”
“唉,我就是觉得能和你多说两句话挺难的,好不容易你肯和我说话了,如果因为这个事惹你生气的话,我……我……”
苏浅顿时会意,把匣子放在了一边,垂眸道:“没事,这东西原本也不值几个钱。”
烧就烧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小姑娘眼红得可怜,听到苏浅的宽慰后,乱揉一把眼睛,对苏浅道:“我太想要朋友了。”
苏浅忽然转眼看着秦音,好像在反复斟酌秦音说的这句话,她道:“你是丞相之女,一生光明灿烂,开开心心的过着,你总执着于‘朋友’两个字,是觉得没人跟你谈心,还是没人跟你玩?”
“一生光明灿烂……”秦音低着头笑,“苏王妃,阿音太孤独了,生活在那个庞大的丞相府里,却始终觉得形单影只。”
“孤独是常态,你习惯了就好。但你的出身,已经比大部分人好太多了,你吃穿用度都不用烦恼,可知有人为这四个字撞破脑袋?”
两人看着同龄,但遭遇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苏浅的心渐渐沉淀,积攒出一些东西,所以有时候静静看着苏浅时,总觉得她的气场和面容匹配不上。
不由得让人好奇的想,那年轻的淳府三王妃,究竟是怎么了?
小雪这日,苏浅从百病缠身到渐渐朝气蓬勃,听过在冬日里发芽的种子么,或许她就是。
“阿音,你应该走在有光亮的地方,好好享受这个人间。”苏浅转眼一笑:“你不要去想太多。”
秦音愣愣道:“那王妃呢?”
我啊?
“我可能,会离开。从这个世间消失,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苏王妃,你要逃吗?”
那年轻的三王妃眼中神采奕奕,不知道是在向往什么,红衣如同绽在雪中的冬梅,烈焰如火,无声无息的燃烧着这片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