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坐在外面,喝茶如酒,度秒如年。听着里面的缱绻细语,自己的心就跟被人反复捏榨一样。
百里骄接过婢女的帕子,轻轻擦去媚娘脸上的汗,怒着看陈大夫:“她怎样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止住血?!”
媚娘自己也有点慌了,朝陈大夫使了个颜色,两人沆瀣一气,陈大夫会意,着急道:“启禀王爷,夫人怀有身孕,身子却没有调理好,很虚弱,在水里泡太久了,这孩子恐怕是……”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百里骄心头一紧,道:“本王不管其他,你只需要给本王保住这个孩子,否则唯你是问!”
陈大夫害怕得跪下来,道:“王爷,小的就老实告诉您吧,夫人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落水太久,加上身体虚弱本来就不适合产子。”
百里骄的眉心跳动得越来越厉害,暴怒道:“你是哪来的庸医?她的孩子才怀了多久,怎么可能会因为落水就掉了?”
媚娘哭得伤心绝望,同时不忘用最后一点理智扯了扯百里骄的衣袖,对方瞬间恢复成温柔的脸。
“媚娘,你别伤心,本王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的。”
眼泪滑满了媚娘的脸,她道:“王爷……孩子来得不容易,他还没生出来呢,就死了……”
“本王知道,乖,以后本王会补偿你的。”
“王爷要为媚娘做主,否则这孩子永远死不瞑目!!”穿透屏风,媚娘怨毒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苏浅背上。
苏浅“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血腥味刺激得想吐,拍着胸口顺气,顺道把那些悲伤的情绪都冲淡了些。
“是王妃……王妃推我下去的!”媚娘突然情绪失控,旁边的婢女哎呀一声,劝道:“夫人,你情绪别波动,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百里骄将媚娘双手握在自己怀里,“看着本王,媚娘,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不,我不要!我要我的孩子!还孩子一个公道,呜呜呜呜!!”
房间内格外燥热烦闷,苏浅晾了晾自己的衣襟,觉得喘不过气。里面的声音明明和自己无关,可偏偏所有注意力就是往里面偏。
百里骄每一次温柔、小心翼翼的对媚娘说话时,苏浅的心就在滴血。等这血流干了,或许就不会痛了。
媚娘在一阵巨大的疼痛中昏死过去,百里骄握着媚娘的手,紧张道:“媚娘?”
一旁的陈大夫上前,擦了把冷汗:“王爷不妨先出去,夫人需要处理伤势……”
“赶紧止血!”
“是……是……”
百里骄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沾了点血,在一旁的水盆中洗净,下人连忙拿了条干净的白布出来给他擦拭。
一抬头,苏浅不见了。
百里骄紧张兮兮问道:“王妃人呢?”
“王妃在外面。”
百里骄快步走了出去,果然,苏浅站在回廊下,仰着头,仿佛在看天。百里骄也不由自主随着苏浅一起看着那个方向,乌云蔽日,阴霾遮天。
有什么好看的?
“浅浅。”轻喊了一声,苏浅仍旧是不为所动,脚下生了根一样驻在原地。
这个背影若即若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百里骄却不敢上前,害怕打破这一幕,又害怕苏浅再次离开自己。
“王爷。”苏浅忽然转身,风吹散她的头发,打在脸上,“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
“是我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日子。”苏浅看着那堵墙,当时就是在那摔下来的。苏浅还记得很多,譬如爬过哪棵树,摘过什么花,所有记忆在此时无比清晰浮现出来。
如果这些记忆是大梦一场的话,该多好啊。苏浅兀自笑了起来,笑容从未有过的轻松。
百里骄有些慌张,“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本王。”
百里骄的声音瞬间把苏浅拉回现实,后退了一步,道:“没事了。”不记得也好,反正她也要忘了。
“你是不是病了?”
苏浅没点头也没摇头,总感觉这句话是在骂自己。病不病的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和清白。”
苏浅双眼微阖,根本不想听百里骄说话,耳边是风,是月,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星散发出的信号。真相清白还重要吗?
百里骄见苏浅这样不笑不哭,不闹不跳的,是真的慌了,以为苏浅被吓着了,连忙想拥她入怀,被苏浅无声推开。
“说话就说话,别拉扯。”
“苏浅……你到底在闹什么?本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告诉本王该怎么做好不好?为什么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究竟要本王怎么做才满意?”
其实苏浅自己也快疯了,为什么还要纠结在这些无所谓的感情中?于是开口道:“我要你将我驱逐出去,赐下一封休书,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做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