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软很快被理智占据,苏浅想起自己的绝望和痛苦,顿时推开了百里骄,厉声道:“你少在这装好人,我还不知道你么?”
噙着泪,即便是很有骨气的话也会变得软绵绵的,就像一把锤子砸在水上一样,沉重又拖泥带水,还砸不死人。
被推开后,百里骄没有上前,而是垂眸看着一脸受伤的人,声音带着两分苦涩,涩声道:“抱歉……这两个字说再多也无法表达本王的愧意。苏浅,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我累了,我想休息,我不想再重复这段话。”苏浅靠在门框上闭眼,再也掩盖不住疲倦的面容,刚才的嚣张戾气消散无遗。
苍白如纸的面容上还带着病气,多日来的折腾已经让苏浅没了生气,如今连个小小的要求都得这么折腾。
一想到后面的路这么艰难,苏浅甚至有点退缩。
休书的纸片还在地上,白纸黑字,十分刺目。苏浅垂眸盯着出神。
她现在很容易精神出走,不知道是不是落下病根了。
百里骄点头,看着这样憔悴的苏浅,心里止不住的抽疼,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了,轻轻推开了旁边的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偏房自然没有主房好,百里骄刚走进去就蹙眉,想吩咐人来打扫和重新整摆一遍。
苏浅拦住了百里骄:“不必了,睡觉才几尺地方?不劳王爷费心思了。”
说完后,还没给百里骄一个反应时间,苏浅直接合上了门,重新回到床上。
只有在被窝里,苏浅才能把那点已经丢失了的安全感找回来,瘦弱的肩膀完全被被褥掩盖着,从外面看去,根本没法看出被子里有个人,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了。
百里骄走到院子里,空地上还摆着贵妃椅还有苏浅看完没合上的书,一一捡了起来,然后正襟危坐在石椅上。
足足在院子里待了两个时辰后,百里骄才回去,吩咐下人看守好院子,除了自己,其余人都不准来打扰苏浅,包括有令牌的。
在百里骄的安排下,院子变得宁静起来,除了枝头偶尔的鸟叫还有蝉鸣,其余一点噪音都听不到。
苏浅睡了醒醒了睡,反反复复,辗转难眠,总是被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实在睡不下去,苏浅坐起来喝了口水,睁开眼再看时,外面已经是黑夜了。
这样日夜颠倒的睡眠实则让苏浅有点精神混乱,常常睡得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睡眠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同时越来越差。
打开了门,一阵扑面的凉风朝苏浅袭来。繁星如梦,苏浅靠在门框上看着天空。
口头常说人定胜天,真正与天斗时,人还是太渺小了。
外面的婢女拿了件披风上来,低头道:“王妃,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苏浅现在格外讨厌别人触碰,自己拿过了婢女手中的披风,嗯了一声后系在自己身上。
风将披风吹得翻飞,发丝狂乱飞扬着。苏浅环着手,头不偏不倚,闭着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甚至比在床上睡觉时还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阵风的缘由。
如果风能带走哀愁就好了,可风带来的……只有大病一场。
次日,苏浅就病了,本来就虚弱得不能再虚弱的身体又倒下了。
大夫把着苏浅的脉,房间里只有他和苏浅。
苏浅轻咳一声,扭头道:“怎样了?”
隔着纱帐,大夫收回了手,把手帕收好后,语重心长道:“王妃身子已经是虚不受补,再这么耗下去,恕老夫直言,恐怕会油尽灯枯。”
之前种种伤口导致身体精元大泄,加上苏浅这么来回折腾,也没有彻底好好养着,于是拖着拖着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苏浅也收回了手,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还有得调理吗?”
苏浅这句话说出来莫名的绝望,连这大夫都愣着,透过轻薄的纱帐恍惚看见了一张绝望又不甘心的面容,低头道:“若好好调理,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只不过前提是,王妃不要动怒,情绪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否则吃再多的药,喝再多的补汤也没用。
大夫写完方子后交给了苏浅自个查看。
苏浅匆匆扫了眼,都是些苦口良药,道:“可有让人忘记事情的药?”
“王妃说的是忘情药水吧?”大夫笑呵呵的。
苏浅眼睛一亮:“真的有这种药水?”
大夫摇头,笑道:“都是书上哄人的,这世间若真有忘情水,那么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伤心人了。”
“是我异想天开了。”苏浅重新闭上了眼睛,“有老大夫了。”
“不敢,王妃切忌老夫说的话就行,好好保重身体才是王道。”
确定没有其他异样后,大夫才在下人的带领下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