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言依旧摇头。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跟我奶奶,为什么会认识?”
看着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苏沐秋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清晰的疼痛传来,让她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她很想说,因为我就是小苏儿,我们其实从小就认识的。
可是,她不能。
她若真的毁了苏晨夏和陆承言的婚事,别说苏晨夏,整个苏家都不会放过她。
她不要紧,可妈妈怎么办?
想到这,苏沐秋紧紧地咬着牙关,只是看着陆承言,一言不发。
陆承言也冷冷地瞧着她,晃了晃手里的支票,“回答我,这张支票是你的。”
苏沐秋一咬牙,强迫自己扯起嘴角,绽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来,“陆先生,你说笑了。因为姐姐跟陆奶奶是熟识,她们关系好,平时姐姐也总在我耳边念叨,我听得多了,自然对老人家生出不一样的感情。”
陆承言微微蹙眉,很显然,对这样的答案,他似乎有点失望。
但,既然已经开了条件,那就得照办。
“你确定?”他又一次追问道。
“当然。姐夫,姐姐对陆奶奶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沐秋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其实心里,像是被刀子一样,在一刀一刀地割。
听到这,陆承言嗤笑一声,笑自己的无知和愚蠢,跟这样一个主动爬上别人床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呢,或许,她一开始就是为了钱,为了帮她妈妈治病,故意来敲诈勒索自己一笔。
好,如她所愿。
陆承言将支票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做出那种没有底线的事儿,这样的女人都不值得原谅。
看着他清俊的背影消失在门边,苏沐秋整个人泄了气般,软软地坐在了地上。
目光触及地面,那张没有填数额的支票,那么刺眼。
泪,不自觉地从眼眶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不想那么矫情地哭,可她忍不住。
人生为什么如此艰难,她为什么生来就是小三的女儿,她为什么一出生就要被这样对待?
尊严?
那可笑的尊严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贫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谈,已经低微地像是泥土一般了,却偏偏还有人要在上面踩两脚。
苏沐秋哆嗦着小手,慢慢地捡起那张支票,狠狠地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不许哭,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能好的,这不,妈妈的医药费不是凑够了吗?”
……
“陈医生,您能不能告诉我,手术费加前段时间的医药费,住院费到底是多少?”苏沐秋心虚地问道。
这钱终究不是她的,她不能那么坦然地就接受了。她得问清楚到底要用多少,再在上面填上数字。
陈医生放下手里的病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长长叹口气,“其实你的情况,这几日我多少也有点了解,但,治病需要钱,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陈医生,我有钱了,真的,您说吧,要多少才能马上帮我妈安排手术,您尽管开口。”苏沐秋紧紧地拽着手里的支票,似乎想要从支票上汲取自己所需要的勇气和力气。
“我前些日子没事时帮你算了比账,手术费用大概是七十五万,术后的护理,恢复以及住院费等,加起来零零总总十来万,还有之前你欠下的二十三万,总共一百零八万。”
“一百零八万。”苏沐秋喃喃地念叨着,或许对于有钱人来说,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可对苏沐秋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她因为照顾母亲而不能找全职工作,只能到处兼职,每天打三份工,这样每个月才能赚六千多块钱,一百零八万,她该怎么还?
她长长叹口气,转身离开了医院。
“那个小苏,你妈妈的手术还……”陈医生欲言又止。
“做!”苏沐秋坚定地说道,“必须做,您帮忙准备吧,我今天,最晚明天就把医药费补上!”
从陈医生的办公室走出,苏沐秋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墙壁发呆。
一百零八万,得还到何年何月啊。不过,妈妈的病等不了了。想到这,她摊开手,将那张紧紧攥着的支票抚平,从包里掏出一只笔,在上面认真地写下了壹佰零捌万几个字。
陆承言,这笔钱算我借你的。
……
“陆总,刚刚您账户上划走了一百零八万。”梅林不仅是陆承言的助理,更是他从华尔街聘请回来的私人理财顾问,平日里他的账户都是她在打理。
“我知道了。”陆承言头都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笔钱竟然有零有整。
那个苏沐秋,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贪心。
看来,她是只拿走了给她妈妈做手术的钱。想到这,苏沐秋那泪眼隐隐的模样不知怎么地就浮现在眼前。
陆承言微微蹙眉,对自己近日来的反常有些不解。
不就是睡了苏晨夏的妹妹么,怎么,倒同情起她来了,呵,陆承言,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肠了。
“梅林。”他双手合拢放在下巴,抬眸淡淡地看着梅林,一字一顿,“上次让你给她送的药,你亲眼见她喝下去了吗?”
“是的。”
“那就好。”陆承言松口气,但又想起什么似得,“我让你查的下药人,是否查清楚了。”
梅林微微垂头,并未回答。
“嗯?”见她不语,陆承言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查出来了。”梅林几次欲言又止,良久,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根本就不想说。
陆承言很少见她如此优柔寡断,“到底是谁下的药?”
见他口气逐渐强硬,梅林一咬牙,吐出了三个字,“苏晨夏。”
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陆承言整个人都蒙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回事,自己的未婚妻竟然给自己下药,然后把别的女人送上他的床?
更让他失望的是,陆奶奶一直念叨的小苏儿,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又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