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倾城来望月楼找夜冥喝酒的时候。都会旁敲侧击地试探那些卷宗上看到的事情。
夜冥总是会对那些事情避而不谈。反而是总和她聊着魔界中的人和事,询问她关于魔界的看法。
“小宝贝儿,你不觉得,眼前的人和事,更重要么?”
过去的事情,自有能了结的机会,也许他说的是对的。从她来魔界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渐渐地,倾城对于魔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用心了。
毕竟这里才是她生活着的地方。这些人和事,才是她每天真正面对的。
而此刻江湖之大,除了这里,她根本无处可去。她已经将陌风的牢房布置得像是一间温暖的卧室。虽然他仍旧没有解毒,也没有记起我。我们就像重新认识了一般。
在魔界,她也有了朋友。虽然她不知道她真正的样子。但是有个同龄的女孩子做朋友,不用担心自己身为女子的事情被拆穿。这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没有过的。
神域山的武功,她没有忘。可是她现在的招术却也有一部分,是面前的人教给她的。而他对她的影响,远没有教她武功这么简单。
一切似乎很平静,在平静中等待着,等待某个看似平常的一天,这个平静被打破。
这一天,就是看似平常的一天。
夜冥像是不会腻烦一样,在教他功夫的时候捉弄着她。抓住她的漏洞,将她拿着剑的手别在身后。
让倾城必须挺直了腰板,才能不靠在他的怀里。对于这种把戏,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他忽然手上一用力,她竟然真的被他轻易地抱进了怀里。
他并没将倾城抱得很紧。
可是倾城还是触上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和他胸前有些凌乱的发丝。他身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一阵心悸。她的手被他别住,挣扎显得有些无力。
“你在抓些什么呀?”
他任由倾城闹了一阵子,眼里笑意越来越浓。
“真是只可爱的小野猫。”
他忽然俯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放开了她。
摊开手倒退几步,微笑着看倾城愣在原地的样子,片刻之后,他忽然问她。
“小宝贝儿,你还想学控魂术么?”
“当然想。”
“那这第二件事么……”他将那个小盒子递给了倾城,
“八月十五的时候,带着这个小盒子,去给我捞一条“冥河水””小盒子里不知是什么,在倾城手里微微发光。
“这里面是?”
他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出声,倾城抬起头却觉得他脸色不太对,他忽然转身想要离去的样子。却走了不远就扶着一棵花树咳嗽起来。
咳嗽得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后来咳嗽变成了急促的喘息,最后连喘息也憋住了。
倾城赶忙走过去要扶住他,却看到他闭着眼睛,低着身子站定。忽然噗的一声,一大摊血猛地从他的鼻子和嘴里涌到了地上。
几日之后。
夜冥的寝宫。
知道他“病倒”的消息的,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而且似乎对谁都不那么信任的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夜冥对良儿轻声说了几句,似乎交代了一些宫中的事务。
良儿下去之后,他才把倾城叫到跟前。他正侧卧在床上。床上铺了一张松软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而夜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衫,发丝汗湿了黏在脸颊和胸前。支着头笑看着倾城,姿势慵懒。面色苍白如纸,却更显得五官像是女人般妩媚精致。
他忽然抓住倾城的手臂,却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极力逞强也掩盖不了的虚弱。
“小宝贝儿,我要是死了....你开心么?”
虽然知道他有隐疾,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说死的地步么?
他并没有期待倾城会回答,而是接着又问她:“可是小宝贝儿,你是更想我死呢.....还是更想学控魂术呢?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就帮我做第三件事。”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意地玩弄起倾城的手指。因为心里有些心疼他,倾城便没和他计较。
他却像是越玩越开心了,“小宝贝儿。”他不紧不慢的边玩她的手指,一边说道:“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了吧。很早很早以前,我就中了一种毒。怕是再也解不了了,但是却有续命的法子。那法子就是.....”
他轻柔地将她的手腕移到他的唇边。憔悴的面容,让他正盯着她的眼睛,显得更加鲜红欲滴。
“如果这个续命的法子,是......我总得要喝你的血。”他唇齿间的气息,将倾城的手腕吹的痒痒的,“你会愿意么?我的小宝贝儿。”
夜冥见倾城答应了,原本想轻笑声,却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一边注视着她眼睛里神色的变化,一边将她的手腕移到唇边,笑着咬了上去。
可是他咬得很轻,一点也不疼,甚至不像是咬。片刻之后,他松开她的手腕时.....她的手腕并没有出血,却留下了一个印子。
“逗你的,小宝贝儿。”说着他忍不住又笑起来。笑声仍旧变成咳嗽,却似乎真的很开心,“给我续命的真正法.....”
他交代给倾城的第三件事,竟然是让我出魔界去。找一个在城镇中隐居的叫苏七的人,取给夜冥续命的丹药。
倾城用良儿教给她的易容术,稍微改变了自己的样子。
出了魔界,来到久违的城镇。
这种繁华和光明的景象,让久居魔神宫的倾城竟有些不适应。
距离约定与苏七见面的时辰还有一段时间,倾城来到酒馆。
人们三三两两地聊着最近江湖上的趣事。
侠客1:“老兄,一个月后,你准备去引灵阁么?”
侠客2:“老弟也被邀请了吧,我们同去?”
侠客1:“明明只是订婚而已,引灵阁阁主却如此大费周章。”
侠客2:“毕竟自家女儿是.....(指脸上。)他老人家身体最近也似乎不太好了。据说是年轻时候练武功无意中落下的病根。大夫全都束手无策。老阁主嘴上不好意思跟逍遥派提,其实心里早就着急了吧。”
侠客1:“说的也是,那个陌尘是神域山掌门,是江湖上有名的年轻才俊。之前江湖上的人都猜测,就算他悔婚也是大有可能。”
侠客2:“现在看来,陌尘是没有犹豫过。要不是神域山前掌门遇害的事情,这定亲也不会拖到现在。看来他们之间不光只有娃娃亲,怕是还真的有情吧。”
侠客1:“谁知道是不是情呢。就算是.....(指脸上。)引灵阁阁主的女儿,天下不也只有一个。”
侠客2:“对了,我听说,妖界也被邀请去了?说起来,那个妖界少主慕容临...是真够痴情的。”
侠客1:“是啊,他在别的方面虽然出色,在感情上却没比他爹好到哪里去。原本都以为他与唐家堡走得很近,会迎娶唐心。没想到还是栽在妖王宫的妃子身上。”
侠客2:“这次神域山和引灵阁联姻成功,妖界就更势单力薄了。”
侠客1:“是啊。为了看戏,也要去参加宴会啊。”
酒馆里的武林人士都在讨论,一个月之后苏浅和陌尘的订婚宴,倾城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陌尘哥哥还是娶了苏浅姐姐,也是,想自己这样的杀人魔头……
他们似乎还提到慕容临和他的妃子,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去闹市区看看会很有收获。
倾城来到闹市区,惊讶地发现悬赏牌子上,贴着自己的画像。
可是_上面写的不是“悬赏杀害神域掌门的在逃嫌犯倾城”。而是“悬赏妖界少主未婚妻念倾”
询问了周围的路人,才得知了一些“惊人”又“微妙”的事情。
路人:“你问那个神域山的奸细倾城?“倾城的尸体”被人抢走不久。两年前,就被人劫获了,带回神域山确认了。”
路人:“你问这画像上的是谁?那又是之后不久,携妃子念倾出游的慕容临遇到神秘歹徒袭击。念倾被劫持,从此失踪了。可笑的是慕容临回到妖界之后,声称年轻是自己认定的未来妖后,并重金寻找她。这张重金悬赏的告示,已经贴在各个城镇一年半了。要迎娶个不明来路的妃子也就罢了,还是个失踪的妃子。继慕容萧之后,妖界又出一奇男子,慕容临。”
路人说完笑成一团,可是倾城看着这种悬赏告示,一点也笑不出来。实际上,她看着这张悬赏,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心中忍不住有了一个猜测。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那么.....这张画的不是我,却又是我。这张画里的人死了,却又活着。世上的人以为这张画上的人,慕容临要找的人,是念倾其实却可能是....我。世上的人以为“倾城的尸体”其实却可能是....念倾。如此来,江湖中人就不会再追杀我,以为两年前死的人,是我。而且慕容临还可以堂而皇之地,发动江湖人士一起找我。
可是,代价却是.....
如此想着,倾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