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痛苦中的倾城,忘记了时间,然而在最最绝望的时刻,新的一年就意外地来到了。
倾城的干枯的没有血色的唇角,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可是这时候她忽然发现……
“陆衍,你怎么回事?!”
“你毒发的时候,让我有多难受,你知道么?一人一半,反而好受些。”
没想到陆衍竟然趁倾城睡着的时候,用内力将一半毒性传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我们就都能撑到师父那里。”
之前,倾城只顾着自己的痛苦,此刻发现。陆衍也是满身冷汗,浑身发抖,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有一种不同于自己毒发的痛苦,在倾城的心中席卷而来。
“难道你.....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么?这世上,曾没有什么东西让我真的在乎。所以我从没有输过。直到我输给了你。我陆衍,曾经,最看不起放不下的人。可是你....让我看不起我自己。所以,倾城,你不要再说什么,让我丢下你一个人走.....”
陆衍没有想到,倾城会如此抱住了他。他曾经那么多次的冲动地抱住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倾城都把它们当作了单纯的兄弟间的拥抱。
而这,是倾城第一次抱住了他。抱住了,因为分担了她的痛苦,而正在忍耐中颤抖着的他。
“陆衍,我也绝不会,丢下你。”
陆衍的毒发,让一阵阵痛苦侵袭着倾城的心。被以为是个尸体的她,和被六界通缉的他......在几乎让人丧失理智的痛苦中,在被世人遗忘了的漆黑的角落里,却足以让彼此温暖。
在因为毒发失去知觉之前,甚至还在一起欣赏着灿烂的烟火。烟花燃尽的灰烬像融融的雪一般,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迷了眼睛的倾城,将热泪毫不客气地流到眼前的人身上。
许多年前,倾城曾看过那样的景象。
上一秒寒冬.....下一秒春风。
那个地方,也许,她再也回不去了。那个人,也许,再也不在了。
但是,倾城不会忘记。只要活着,就猜不到下一秒,就会有希望。
痛,不过需要咬一咬牙。而且,她有着她必须守护的东西。
多日赶路,在城镇中,躲避开六界人士。在田野间,忍着毒发的痛苦跋涉。
陆衍终于带倾城来到了一间与世隔绝的小茅屋。
“我的师父,就住在这里面。”
他们已经虚弱到,需要时时搀扶着彼此。可是,没有想到,等待着他们的却是.....
刚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主.....主人,您回来了?”说话间从里屋迎出来的,却是一个有钱人家小姐打扮的少女。
陆衍的神情告诉倾城,并不认识她。她方才口中叫着的主人,又是谁?
她看到他们,也是十分惊讶。
“你们是?”
这人不认识陌风,又出现在他师父这里,还是小心为上。
“听说这里住着一位神医,我们是来看病的。不知姑娘是?”
“神医他出去了。我是神医的....侍女。”少女支支吾吾地答道:“这里,按说是不容易被外人找到的。”
倾城和陆衍对视了一眼,“我们找到这里,确实花了一番功夫,如今伤势严重……”
陆衍似乎因体力不支而要跌倒,倾城赶忙扶住了他。随后对那女子说道:“姑娘可以帮我们倒点水么?”
少女点了点头,转身要去倒水。忽然,陆衍趁她不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查看了一下,很快又放下了。
“姑娘,刚才得罪了。因为不能确定你的身份,没有以实相告。在下陆衍,是云神医的弟子。”
“原来是陆衍少侠,确实听云神医说起过。我叫程霜霜。”少女稍稍扒开袖口,?方才少侠就是为了看这个印记,来验证我是云神医的侍女吧。”
少女白皙的手臂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条青色的线,一直延伸到袖管里头。
倾城有些不解,“这个印记是?”
少女稍稍皱眉,欲言又止。
“我的师父云染,性子古怪得很......”陆衍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颤抖着真的要倒下去。
“赶快先扶着少侠去休息吧。按云神医的安排,估计这两天也就会回来了。”
倾城扶着陆衍进了里面的屋子,让他在床上躺下,“陆衍,隔壁的卧室里,似乎有**的声音。”
“嗯...是程霜霜带来的病人吧。”
“程霜霜带来的病人?”
“你刚才不是问,那印记是怎么回事?那就像是一个奴隶的记号。我的师父并非心系天下的圣人。他为人治病,都是一命换一命。程霜霜带来了她愿意舍命相救的人。然后,吃下了师父给她的毒药。为了别人的生死,而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里。”
为了别人的生死,而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里.....
倾城忽然心头一疼。是陆衍的毒又发作了。她握住陆衍颤抖着的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毒发得比倾城频繁和严重的多。
他的手心冰凉汗湿,让倾城觉得自己像是握了一把水。
她忽然有点害怕,甚至不敢将他的手握得太紧。
若是生命的温度会像水一样,从她的指缝间流走。她该怎么办。
他的眼睛通红,颤抖的唇上却没有一点血色。还非要从咬紧的牙齿中间,佯装镇定地对倾城说话。
“倾城。我的师父一直对我说,凡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是啊。”
“你觉得他说得对么?虽然有的代价非常沉重,但是.....”
倾城接话道:“但是...却很值得。”
陆衍说罢,沉默了一阵,“倾城,镇上那天,你说,不会离开我。算是个约定么?”
在此时还陪在她身边的人,当然无论何时,她都愿意陪在他身边。何况,眼前的人,已经为她做了太多。
倾城用力点了点头,陆衍听了她的回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转过脸去,看着天花板。无力地呼出了一口气,却化作嘴角一丝笑意。
“那就,值得了。”说罢,他很快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