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错回过神来,掩下心思,对林氏颔了颔首,语气却并不见歉意,反而有些让人生寒:“抱歉,打扰了。不过,请善待别人,也当尊重自己。”
林氏被这种语气震了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错最后深深看了眼郑微儿的屋子,转身离去,白衣竟在不温不火的阳光下稍显出一丝清冷。
林氏眯了眯眼,暗骂了一声,见着沈错越走越远,继而走进了郑微儿的屋子。
“郑微儿,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我们徐家发好心收养你你别不知道什么叫感恩。”
郑微儿本来就瘦弱的身子往角落缩了一缩:“我从来这之后一直受虐待,这养还不如不收。”
林氏白了她一眼,快步走上前,打了郑微儿一巴掌,语气狠辣:“贱货,你还想过得舒坦不行?你就是个天煞孤星,我们收养你是可怜你,你居然还敢顶嘴。”
说着便拿着鸡毛掸子继续打郑微儿,一边打还一边骂嚷着“贱货”。
郑微儿虽然拼命护着自己,却还是被打的很疼,她硬撑着并未服软。
过了好一会,林氏终于打累了,丢下了鸡毛掸子,戳了戳郑微儿的脑袋:“死丫头,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郑微儿身上大部分面积都被打红了,她努力让伤口缓轻一些,并未言语。
林氏冷哼一声,走出郑微儿的房门,关门的声音很大:“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郑微儿见林氏出去了,轻轻坐下,叹了口气,眼中有些雾气,说到底,她只是个孩子。
父母走得早,徒留下她生活在这样的世态里,过早便看清了人心薄凉。
以为舅舅疼自己,收养了自己,却不曾想来到这里舅母打骂,表哥轻薄。
郑微儿越想越委屈,眼泪便也掉不停。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着,郑微儿艰难的站起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还是有些狼狈,可比之前好了一些。
收拾完后便想准备出去走一走,房门并未上锁,可能是林氏等着郑微儿自己去服软,也不怕这样的小孩子能走到哪里去吧。
郑微儿深呼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却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沈错站在不远处,郑微儿看了看有些狼狈的自己,便要往回走。
沈错却突然喊到:“姑娘,等等。”
郑微儿却并未停步,但她的速度不敌沈错,沈错轻而易举地走到她身前,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伤口。
眼神愈加深沉:“这是你舅母打的?”
郑微儿不敢看他,莫名怕他看到自己的疤,怕他也会像一些人一样那样嫌弃她。
郑微儿低着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沈错看着她,沉默了一会,便拉起她走向徐家,郑微儿慌乱抬头,挣扎着问道:“公子你要做什么?”
沈错握紧郑微儿的手腕,语气阴沉:“带你离开!”
郑微儿刚想继续挣扎,可沈错已经进了徐家,林氏刚刚想出来看看郑微儿却刚好碰见沈错握着郑微儿进门。
林氏的嘴角勾起一模讽刺的嘲笑:“哟,这不是刚刚那位公子吗?怎么?这是被这贱货**到了?”
郑微儿涨红了脸,正想反驳,可沈错并未给她机会:“我要带她走,要多少银子?”
林氏诧异了一瞬,而脸上的讽刺愈加明显,眼里渐渐起了贪婪的情绪,语气带些不屑:“五十两,你给的起吗?”
这下轮到郑微儿惊讶了:“五十两?”她转向沈错的方向,想要挣脱他的手:“公子,不值得,你还是放开我吧。”
沈错却并未理会她,但放开了她的手,郑微儿不知是该轻松还是该惋惜,抬步要走向林氏。
沈错直接拿出了五十两银票递给了林氏,语气如他的白衣一样冰冷:“她,我要了。”
林氏接过了银票,脸上堆起了恶心的笑:“原来是富家子弟,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丫头您就带走吧。”
郑微儿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沈错的声音问道:“姑娘,不收拾东西去吗?”
郑微儿本来还想说什么,又被林氏抢了话头:“是啊,微儿,你赶紧去收拾东西跟人家走吧。”
郑微儿看到林氏的嘴脸就一阵作呕,看了一眼沈错便进屋简单地拿了几样东西。
沈错前面走着,郑微儿后面跟着。
直至走出村庄后,郑微儿才最后看了一眼这出生的地方。
沈错回头看了眼她,递出了一张手帕,语气温和:“先擦一下泪吧,若是这里还有牵挂,以后便回来看看。”
原来郑微儿这一路上竟不知不觉落了许多泪。
郑微儿回过头,并未接过手帕,只是鼻音略重,还是那句:“公子,不值当。”
沈错笑了笑,郑微儿看他入了迷:“我觉得值,便值。”
郑微儿慌乱低眸,应了一声。
沈错继续把手帕递给她,有些揶揄道:“你确定不接吗?我手都要酸了。”
郑微儿有些怯道:“不用了,谢谢。”
沈错却直接抬起了她的脸给她擦泪:“你可是我花钱买下的,居然还敢拒绝我。”
郑微儿眨了眨眼,连忙后退一步躲开沈错,拿过手帕细细擦着脸:“我自己来,谢谢公子。”
沈错就这么看着她,一直到她擦完脸,郑微儿的脸有些红:“你的手帕我洗过之后还你。”
沈错直接拿过手帕重新翻面叠了一下:“不必,”又拿出一个纱巾:“遮上吧。”
郑微儿看了看他,低声道了谢,带在了脸上心里想着这位公子很心细呢。
两人一直走着,郑微儿的脸红却并未消下去,沈错的手帕上有着他自己的味道,有些缱绻。
路上也碰到了些村民,郑微儿一个一个打过招呼,并未说太多。
有些问起旁边的公子,郑微儿也只是随便搪塞了过去,村民们也并不会为难郑微儿。
两人一直走到了码头,郑微儿转头问道:“公子,我们是去哪里?”
沈错回道:“京城。”而后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跟紧我,码头人多,别走散了。”
郑微儿应了一声,紧跟着沈错,却还是不免被来往的人碰到。
沈错不时地回头看她,却看见她瘦弱的身子好像一碰就倒,叹了口气,过去拉着她的手。
郑微儿怔了一瞬,沈错说道:“人多,这样放心一些。”
郑微儿好不容易不红的脸又开始红得像个苹果。
两人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船时已经近黄昏,登上之后便分开了手。
虽然两人并不搭话,可气氛却很**。
**到竟让人感觉不到这只是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两个人。
船越飘越远,天色越来越暗。
与此同时,徐大明做完事回到了家中。
徐大明进门后却没看见郑微儿,去了她屋子又找了找其他地方,最后只得去问林氏。
“微儿呢?”
林氏白了他一眼:“她已经走了,哎我跟你说,那个人出手还挺大方,我要了五十两……”
徐大明未等她说完就吼道:“你把她卖了?”
林氏愣了愣,继而大声嚷回去:“你吼什么吼,卖了怎么了?她也自愿跟着那个人走的?”
徐大明瞪着她:“那是我亲外甥女!”
“切,外甥女怎么了,还不是跟着有钱的跑了!”
徐大明气的甩了林氏一巴掌,林氏跌在了地上:“臭婆娘,微儿不是这样的人!”
徐卫听到爹娘吵架的声音走了进来,看到母亲跌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扶她:“爹,你做什么?”
徐大明把徐卫甩开,拽起林氏来逼问道:“那个人给的钱呢?”
林氏有些怯道:“徐大明你把我放下来!”
徐大明继续逼问道:“你说不说?”
林氏缩了一下,指向旁边的柜子:“在那里面。”
徐大明把她放下,拿出五百里银票,剐了她一眼便出门去寻郑微儿。
徐卫前来扶着林氏,林氏有些发抖,眼神却狠辣不减。
林氏见徐大明去寻也不说话,徐大明走后,她便低下头开始教育自己的儿子:“卫儿,记住郑微儿这个贱人,长大之后让她付出代价,
今天娘在你爹这里挨得打,日后你必要给娘向那个贱人讨回来,懂吗?”
徐卫点了点头,应到:“娘,我知道了。”
不过徐卫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爹要打娘,便随口问林氏:“娘,为什么爹要打你?”
林氏戾气横生:“那贱人自己要跟一个富家自己跑,我就向富家子弟要了些钱,毕竟咱家也收养了那个贱人,谁知道你爹回来一口咬定这是我把她卖了,你说好不好笑?”
徐卫皱起眉:“嗯,明明是那个贱人自己要跑,居然还怪娘。贱人就是贱人,以后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林氏扭曲的脸上有了一分满意:“乖,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她摸着徐卫的头,眼神外面是怜惜,可更多的应该是里面的不甘和愤怒。
徐大明边走边问,总算是知道了郑微儿和一位公子坐上了去京城的船,可再问道那艘船,其他船家却都说已经开走了。
徐大明后悔莫及,自己应该早些回家的,他慢慢走回去。
背影在黄昏下略显着颓废,但徐大明心里却有一个念头在慢慢生长:“一定要找到微儿,一定要替姐姐姐夫照顾好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