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从秦豆微的脸被毁后,她这日子,过得不知是该庆幸欢喜,还是该悲哀难过。
一方面,徐卫可算是彻底对她死了心,什么龌龊的心思都没有动用在她身上。
想反,徐卫见了她也是绕道走,躲得远远的。
从徐卫在林氏那边各种的告状,在背后不留一分情面的说道她的时候,秦豆微便放心了,而这也让她看透了男人虚伪的一面。
另一方面,因为徐卫在背后说三道四的缘故,林氏对她也是越发的刻薄与差遣,每天给她做最脏最累的粗活。
一天之内,自己的手脚只要不破皮不流血,林氏就会让她做更多无意义重活,会以家里食物不够以此为借口不给秦豆微吃饭。
而一直很喜欢跟照顾自己的徐大明,真正的实际行动根本做不出来,除了每日与林氏吵架,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
小小的年纪,秦豆微仿佛一时之间看惯了世态炎凉,人心所向,受尽了无数的折磨与愁苦。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每每到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她都会偷偷的在清澈的河水中撇一眼。
之前因为自己粗鲁的决定,使得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这副丑不拉几的模样。
更让秦豆微后怕的是,如果她的脸从此以后都一直是这种丑陋的样子,她可怎么嫁人啊!
秦豆微每天抱着这种恐惧的心理,起早贪黑的干活,她发现,即使弄花了自己的脸,被徐卫骚扰的害怕是没有了,但脸的好坏却更让她担心。
本就在长身体的年龄,天天吃不得好的饭菜,还要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大压力,没过几个月,她便长的又瘦又小,严重缺失营养。
最后竟活生生的饿成了皮包骨一个。
好心的邻居们和徐大明也会偶尔为她送来一些食物,但这哪儿够吃,只能勉强支撑住她这一身的骨架子。
撑不住的时候,秦豆微也想向好心的邻居们讨要一些食物,可她害羞根本不敢说不出口。
林氏与徐卫曾在外面说过,她这是得了相思病,想念自己父母的病,还说他们家一直再为秦豆微治病,以此得到了不少邻居的信任与好感。
他们这是铁定了秦豆微不会说出真相,才会大肆无度。
好好的真相被掩盖,秦豆微毫无办法,如果说出去真相,她害怕林氏又想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于是,秦豆微变得更加内向和郁郁寡欢。
长时间的饥饿令秦豆微经常眼前发青,手脚无力,走起路来昏昏沉沉,像走在棉花上一样飘飘然。
本来,徐大明一家之前每日也是给秦豆微一顿可以能吃饱的饭,不管林氏怎么样,好歹也给一些。
但那不成器的儿子徐卫,将家里多余的钱花在了外头的女子上。
甚至还拿出去和一些小混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这一家也很难糊口,所以,林氏更有了底气,有剩饭就给,没剩饭就干脆不给,半个搜馒头直接解决。
于是,秦豆微只能靠着溪水中几厘米的小鱼,山里的野火野菜勉强糊口,不至于被饿死。
这天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吃坏了,秦豆微半个晚上没有睡着,只能去找徐大明问药。
“什么,不准!难道你想看着卫儿以后没媳妇娶,咋们以后连饭都吃不饱?”
一声呵斥的声音从徐大明的屋内穿出。压抑而又泼辣的口气一瞬间像是将秦豆微定住了一般。
她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都说可不可以了,卫儿现在这个样子还娶什么媳妇,一天到晚在外头给我惹事生非,勾勾搭搭的,正经人家的孩子会交代给你吗?”
掩饰粗气的声音随之而来,难以掩盖的愤怒之意被秦豆微听后也是很震惊。
舅舅很少会这样冲舅母发怒,看来舅舅还是在意自己的。
下意识的心中一暖,秦豆微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说什么?还不是你没本事,看看这村里的那个男人不比你强,现在我说要把那贱骨头卖掉,你还就不准了!”
又一声刺耳的声音传出,林氏似乎没想到徐大明会对她发脾气,也是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开始骂道:
“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一想,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和卫儿,你真想为了那个外人让我们母子俩寒心吗?”
秦豆微这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这是,要卖掉自己吗?
“我怎么能把微儿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傻子,要卖…也得卖个好一点的人家…。”
“哎呦,人家家庭好,不就是一个傻子嘛,你放心,微儿嫁过去绝对不会受苦的,她现在脸也毁了,你应该庆幸着人家家里不嫌弃,这样好的事情哪里能遇上呀!我准备这几天就筹办,咋们家可不养闲人。”
“她要是嫁过去了,受益的还不是咋们嘛,不是,是我们大家,跟着我们也是吃苦,还不如嫁过去做祖宗呢!”
“哎呦喂,大明,实在不行我们就多准备一些嫁妆给她嘛,到时候多给她做几身新衣裳,你以后也可以经常过去瞧瞧她,咋们也就不愧对她了。”
“……”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阶段的传进秦豆微的脑子里,她听后,立刻便清醒,并且很快的反应过来。
林氏这是不要她了,还要把自己卖给一个傻子,
秦豆微顿时便慌的不可开交,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里面的人发现了自己。
秦豆微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
自己穿着朝思暮想的红衣服,然后和一个自己也穿着红衣服的男子,手牵手的走进一所如神话般的大房子里。
里面有娘亲,有爹爹,有对自己好的村长爷爷……等自己喜欢的人。
秦豆微曾在外村见过一个这样的女人,她邋遢不堪,头发凌乱,神色十分诡异。
她一边笑着,一手拿着一只死耗子玩弄着,另一只手还揪出老鼠毛放在嘴里,然后露出一副自我陶醉的表情。
那时她还年幼,和徐卫的关系也很好。
她当时见了,十分的恐惧害怕,但徐卫奚落的说着:“疯子,看,那个疯女人……。”
然后,一群熊孩子就拿起石块纷纷向那疯女人投入……
现在,疯子这一词语已经深深的在秦豆微的脑袋里生根发芽。
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秦豆微冷静了一下,缓慢的转过身,放轻了脚步。
单纯的秦豆微想着,如果自己更加的努力干活,空闲的时间去上山努力的采药。
然后寻找一些不易发现的植株,希望和多年前那样碰巧采到个灵芝什么的珍贵草药,来以此多换一些钱,可以不被他们卖掉自己。
她走进仓库,说是仓库,还不是一些板子搭建成的,很多新鲜的蔬菜摆放在这里。
秦豆微忍着饥饿,将这些全部洗刷干净,还有编篮子,拌鸡食,做调料……。
“嗯,做完这些给我砍柴去。”
忽然,林氏出现在秦豆微身后,难得温柔的说了一句。
然后,她将两个黑面馒头扔在秦豆微面前,破天荒的什么都不做的走了。
秦豆微愣了愣,摸索着找到两个黑面馒头,不出一会儿便被她消灭了。
秦豆微以为,是自己贪黑做事的缘故,才得了这两个奖励。
在秦豆微艰难的来到山上时,远边的天才微微吐出一片白亮,安静而又漆黑的山上显得神秘莫测。
她见一棵不瘦不粗的树,挥动着斧头砍了下去。
不幸的是,这树木丝毫未动,就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掉落。
在连连砍了三次后,斧头却滑落了出去。
秦豆微不得不去找。
突然间,手中一滑。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啊!”秦豆微大叫一声,一下子跌在了地上,一身的骨头仿佛被什么深深硌到了,顿时感觉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的她眼泪止不住的狂流。
这一哭,秦豆微便将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通通化作泪水,保持着半躺的姿势嚎啕大哭。
好一会儿,黑暗中,一条黑乎乎的蛇从秦豆微脚边悠闲的滑走了。
但秦豆微却浑然不知,依旧哭哭啼啼的。
在这偌大的山中,多了一个孤独消瘦的影子在默默无闻的生存着。
再次醒来,秦豆微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坚硬的土地上睡着了,脚掌蹬着树干。
她已经很累了,大概睡了一小会儿,天依旧没有变亮。
浑身上下难受,秦豆微想着,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起来寻找药材吧!起码有精神一些。
正在昏昏欲睡之际,一些微弱的脚步声再一次打乱了秦豆微的睡意。
秦豆微以为是徐卫或者林氏找来了,但毕竟声音不远不近,她有些不确定的定着位。
她向隐蔽处挪了挪,这个地方在天黑的时候可谓是最佳的躲避处,秦豆微一蜷缩,整个人便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就算躺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看到她的。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秦豆微也变得十分紧张,她祈求着不被发现。
终于,一抹白色的影子印入秦豆微的眼睛,修长坚定,挺拔屹立的姿态向着秦豆微的方向走来。
秦豆微就差盯坏了眼睛,她抱着膝盖,将头陷在里面,看来并不是徐卫与林氏,说不定是别的人早早的起来采药呢!
半响后,一声清冷的声音冷不丁的向头顶传来。
“姑娘,快些出来吧!”
秦豆微被吓了一跳,立刻抬起了头,天已经微亮,只见一个五官分明,俊美的男子现在她前面。
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从哪黑暗的眸子里,秦豆微像是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狼狈不堪的自己。
看到了温柔,看到了彬彬有礼,以及,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