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炽烈,长空如洗,雍都城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道旁的一家酒楼中倒是热闹非凡。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俱是在讨论昨夜惊鸿斋中的一幕。
只是,那版本也随着骄阳的节奏愈传愈烈,如今已经变成了,雍都第一公子,才貌无双的俞少君,表面温润清和、端正持礼,谁能想得到,竟然也偏好男风,昨夜里还带了一干侍卫到惊鸿斋去强抢了一名俊秀少年,据说那小少年是奋力挣扎啊,但是禁不住俞少君的蛮力终于还是被强行带走。不过也有的说,是俞少君一掷千金,才赢得那小少年一绽笑颜,最后两人深情相拥而去。
事实到底如何呢,没人想知道,大家只是对这些上层贵族奢靡香艳的私生活感兴趣,何况还是那最顶端的上卿之家,尤其前两日才热论过俞少君的退兵之妙计,热况犹在,又添新戏,于是乎,添油加醋者有之,澄清的声音却很微弱……
外间街道上,有马蹄声疾疾而来,匆匆而去,扬起一道薄尘,在阳光下雀跃地飞旋于空气中,借着一股微风,奋力翻卷,弥漫长空。
马蹄声穿街入巷,停在一个清雅小院门前。马上之人一袭玄色衣衫,利落翻身下马,正欲叩门,门却忽地从里面打开了。
一双圆圆的眼睛看到他后睁的更圆了,“俞公子?”
接着眼睛一弯,赶紧开了门,朝身后喊道:“公子快醒醒,俞二公子来啦?”
俞青阳跨进院中,一眼便见前方花树下,一袭青色衣衫自藤椅上坐起,睡眼犹带惺忪,微风掠过,青色的锦带缠着墨发,拂在她莹白的面颊,日光斑驳在她身上,清新灵动,直似误落凡尘的精灵一般。
他心中一动,缓步上前,径直近她身旁站定。
“抱歉啊,没有备好酒菜迎你。”他唇角微弯,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季云舟搭在眉梢的右手放下,阳光为眼前之人镀上一层薄光,她微眯着眼仰望他,两人相视一笑,她重又躺回藤椅,懒洋洋道:“哎呦,你欠我的何止一顿好酒好菜?你还欠我一大堆金子,一段生命年华呢!”
俞青阳低笑一声,故作惊疑道:“哦?这是何道理?说来听听。”
季云舟勾起唇角,瞥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正所谓时间就是生命呐,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如此算来,我这可是从初夏直直走到了初秋啊,穿越时光来找你,这大把好光阴,得值多少金?我这美好年华,可全付了漫漫黄尘了,你说这笔账,该如何算?”
俞青阳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有淡淡的花树香气萦绕鼻尖,日光透过香气洒在他身上,那玄衣上暗绣的金线泛着清光,竟有些刺眼,季云舟轻轻抬袖遮在了脸上。
“刚见面就扣这么大一笔账给我,倒是你的风格。”他突然弯腰,拉开她的手腕,眸色深深,盯着她的眼睛,“这使我想起我们初次见面,你送我的大礼。你倒说说看,你留在我身上这无数的印记,又要如何算呢?”
季云舟双眸清澈,与他对视半晌,忽地一笑,伸手推开他,自藤椅上跃起,回头笑道:“看来我们是算不清了,怪不得要结成同盟呢,果然冥冥之中缘分天定啊。”
“缘分天定……这缘分,倒是分外特别。”碧空之下,俞青阳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抬眼看她,朗声道:“好吧,盟友,谈谈咱们的大业吧?”
季云舟挑了挑眉,下巴一抬,示意他进屋。
俞青阳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来,季云舟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见他却是目光飘向院中花树,不由问道:“怎么了?”
他回身,剑眉微扬,“没什么。你待会儿收拾一下,搬出来,我给你找个住处。”
季云舟微张了张唇,眸光一闪,抬眼笑道:“怎么了?你怕我朝三暮四?临阵倒戈?”
俞青阳一笑,摇摇头径直举步向前,“我倒没想到这些,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更要防范于未然了。”
季云舟撇了撇嘴,跟着他进了屋子。
蓝松沏了茶过来,两人边饮茶,季云舟问了他这些日子雍都的情况。
一番询问,这才得知,他被急召回雍都来还真是啥事没有。少府监那边有太子吩咐,自是没人敢对他擅自缺职有任何言语,皇上自然也没要召见他,倒是他爹将他好生地训了一顿,又罚抄家规一百遍,简直把他气个够呛,手都快废了!要不然又如何会到如今接到兄长的信儿才来找她,早就备好酒菜探听着他们的行程了。
季云舟这时脑中忽然想起她问俞成周他弟弟时,他那淡淡的两个字,“无事”,当时她还以为他是不想与自己说呢,如此看来,他还真没骗她,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