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季云舟和宁南歌一起进了流景台,周遭的议论声仍未停止。
只是议论的话题已经从“季大人的断袖”变成了——
“诶?你看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倒还挺般配的呢。”一个黄衣女子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道。
“是呀是呀,宁少君清远疏落,季大人恣意潇洒,真是越看越像一对神仙眷侣,令人好生羡慕啊!”旁侧另一个女子亦是痴痴望着流景台的方向,连连点头道。
不远处,俞成周将她们的话语都纳入耳中,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右侧的粉裙女子轻轻摇着头道:“这季大人如此才华,没成想竟也是个纨绔不羁的。”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也是,但凡才高之人,总有些不同常人之处。季大人,倒也是个真性情的。”
她说着看向俞成周,却见他脸色白得可怕,心中一动,暗道自己怎么偏偏要提季大人呢!
这粉裙女子却正是韩氏的嫡女,韩静淞。
她虽是刚从封地过来,但前段时间季云舟将俞氏一番折腾,还把俞成周打得遍体鳞伤,这么大的事,她一回来便听下人说了的。哥哥亦是对他恨得紧,告诫所有人均不得提起季云舟,还说早晚要杀了他的。
她想到这里,又转眸看了眼流景台的方向,见那两人已一起进去。回过头,却见俞成周的目光亦是紧紧望着那边,她心中一紧,想起听说的另外一些事情,如此看来,怕也是真的了。
据下人听回来的流言,说是季大人和俞少君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曾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二人在青楼之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韩静淞想着,心中一阵复杂。她跟俞成周是自小便有婚约的,只是后来俞氏与韩氏政见相左,慢慢地便疏远了,但兄长和俞成周却仍会不时小聚一下,她有几次也跟着去了,彼此之间倒还很是融洽。她一直以为,他们早晚,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她这次回封地看望母亲,母亲也提了此事,他们既有婚约,而双方虽暂时有些失和,却都并未提过退婚的事,所以,他们不出什么意外,还是会按照约定,等她再有半年,及笄礼后,他们便会成婚。
以前她倒从未想过会有什么意外,但现在,她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流景台晚宴之后,便是照例放灯许愿之时。
东雍国的传统规矩,未婚男女,若心有所系,便可在上巳节这日晚上,放灯许愿之时,互诉心意,若双方同意,便一起结愿放灯,那么该男子便可择日前去女子府上提亲了。据说这个传统,还是开国高祖皇帝定下的。
传说高祖皇帝年少时也就是个给大户人家喂马的穷小子,渐渐与那家的小姐两人互生情愫,这事后来被那小姐的父亲得知,便将他狠狠打了一顿赶出府去。高祖皇帝舍不下那小姐,便偷偷求了她的贴身婢女悄悄递信给她,两人已经约好在上巳节之夜城门口的柳树下相见,一起逃离这里。
但,和所有的悲剧爱情故事一样,美好的开始,总有个悲痛的结局。两人的计划被她父亲得知,便派人将高祖皇帝丢进了大狱,同时也将那小姐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最终,新婚夜小姐上吊自尽,高祖皇帝闻信,在狱中吐血晕倒,几乎没了半条命。后来便发愤,要出人头地,改变这一切。
要说人家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刚在狱中发了誓,没多久呢,就碰到起义军造反,大狱也被他们占领。高祖皇帝被放出来,便跟着他们一起。每两年那领头的死了,死前就刚好高祖皇帝在跟前呢,一想自己也无儿无女,干脆就传位给他了。
没错,就是这么随便。季云舟刚听说的时候,嘴角也是死命抽搐,她也搞不懂,大约过去人的,总是比较简单纯粹一点吧。
后来打下江山,坐上龙椅,为了纪念自己年少的初恋,高祖皇帝便定下了这条规矩,一直传至今天。因此,便是家中长辈有所不满,也是不可阻拦的。当然,面上不可违了传统规矩,但私下里,就不一定了。
女子们三三两两一起拿了荷花灯,正在讨论着要在灯上写什么愿。
那些公子们倒是利索多了,很快放好了灯回来继续把酒言欢了。当然也有几个大着胆子去约心喜的女子放灯,不过结果一般都是被拒绝。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是心里同意,那碍着脸面,也只能嘴上拒绝,暗送眼波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家中长辈出门前已经有所交代。
只有极少数性格爽利的,或是勇气极佳的,互诉心意,情投意合,便欢欢喜喜相携放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