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襄子面上的异色一闪而逝,眸光森森道:“季云舟,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他意有所指地丢下这一句,便甩袖大步离去,经过俞成周身侧时,脚步似有些微顿,却终究还是未停下来。
或许,就让她去挫挫他的锐气,也并无不可。总归,他是总有办法保住他的。
季云舟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韩襄子的背影,直到林安带着几个侍卫过来,她才回身对他盈盈笑道:“呦,这不是林副统领嘛,倒是许久未见了呢。”
两人拱手过礼之后,林安说了皇帝的旨意,身后十个御前侍卫都是皇帝亲派,协助她查案。
季云舟笑着应了,这才终于扭头,看向不远处跪在风雪中的两个人。
“下官少府监季云舟,拜见俞上卿。”季云舟先是恭恭敬敬地朝俞东临见了礼,这才命一旁的侍卫扶他起来。
俞东临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意,直是令人脊背发寒。
季云舟却并未被吓到,这个世界已经够冷了,还差他这两束寒芒吗?
侍卫早已在她的吩咐下举伞为俞东临挡雪,他听了侍卫宣读完皇帝的旨意,目光却是始终无波无澜,在侍卫的引领下去了宫中的一处寓所,开始了他此生唯一的禁足体验。
季云舟收回目光,投向俞成周。
却见他的双眼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唇色已有些泛青,垂在两侧的手也能察觉到微微轻颤。季云舟眸光微动,忍住了想要将身上大氅解下给他披上的冲动。
侍卫撑了伞过来,遮挡了俞成周周遭的风雪。季云舟静立一旁,面色依旧淡淡,道:“俞少君,请起吧。”
她抬眼示意一个侍卫上前扶他,俞成周却是转眸凉凉扫了那侍卫一眼,自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朝前走去。
季云舟始终在一旁冷眼瞧着,刚要跟上去,却是身后尚云旗刚刚出了大殿。
两人叙了两句,尚云旗满目不解,季云舟只道让他且等几日,她自会拨开迷雾,还给俞氏一个清白。
待季云舟来到刑房,却见俞成周已经在刑架前站定,却没有一个侍卫敢上前去绑他。
她上前几步,在他面前立定。他的目光依旧清润,却隐隐带上了几分复杂。
他知道她早就想查俞氏,却没曾想,她居然会借此机会,向皇帝暗示俞氏有通敌之嫌,以此正大光明地去搜查俞氏。而皇帝自然很乐意,顺水推舟了。
她从来,也未信过他。
季云舟目光在刑房中四下扫视一遍,半眯了眼睛,突然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俞成周脸上。
刑房中几个侍卫顿时都傻眼了,呆呆地愣在原地。然而,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季云舟这一巴掌用足了十成的力道,直打得俞成周身子微颤,嘴角嫣红的液体缓缓滑下。
他慢慢转过头,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下一秒,唇上却是一热。
季云舟踮起脚,轻轻舔舐他唇角的咸腥的液体,将口中在进门时含着的一物送进了他的口中。
俞成周微怔,她送进他口中的,是参片。
他在寒冬冷阶跪了一天一夜,此时再受一百鞭笞必定性命堪忧。她今晨出门时,便特地带了上好的参片,可以帮他护住心脉。
她不能直接给他,她知道侍卫中有皇帝叮嘱了来监视她的,若她做的有一点不妥,皇帝很快便会知道,也很快会找理由撤下她。她必须得让皇帝信任她,她必须得到权利,站在比仇人还高的地方,才能为宋氏百多口人报仇。
季云舟已经放开他,挑眉冷笑着退后几步,“俗话说,打一巴掌,给个红枣。俞少君,下官对您也算不错吧?您开始可曾想过,有一日会落在下官手里呢?”
身后的侍卫早呆成一片,这季大人,还真是跟传说中一样呢!有断袖之癖!
只是俞少君似乎跟传言不太一样。看这情景,似乎是拒绝了季大人吧?
几个侍卫这么想着,顿时都觉着周身一阵寒意流过,汗毛都蹭蹭地支棱起来了。
俞成周只静静看着她,却是薄唇紧抿,未发一语。
季云舟哼笑一声,对身后侍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不着急吃午饭呐!绑起来!”
侍卫被她这一声惊醒,赶紧撞着胆子上前去。
季云舟早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看戏的模样。
俞成周却终于淡淡开口,他的眼睛始终望着季云舟,声音带着些异样的沙哑:“走开。本少君要季大人亲自来绑!”
季云舟深深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上前,抬手向一旁的侍卫。那侍卫会意赶紧递了绳子上来。
粗糙的麻绳一圈圈缠上他润白冰冷的手腕,季云舟拍了拍手,示意其中一名侍卫行刑。
那侍卫拿了鞭子前去,却迟迟下不去手,眼睛只怯怯地看向季云舟。
季云舟皱了皱眉,有些怒道:“看我做什么?你倒是打呀!这种粗活莫非还要本官亲自动手不成?一百鞭子呢,你想累死我啊!”
那侍卫吓得连连应是,心中却在嘀咕,这一百鞭子,还不是你向陛下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