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舟眉心一跳。主子?这房间莫不是饮柳斋主人的?她心中一动,眼睛迅速扫过房内设施,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榻,就地一滚躲进了床榻下。
与此同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飞雨跨进来扫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暗道,主子可真是神出鬼没,这么会儿就离开了。转身便出去掩上了门。片刻后,门上又传来轻微的“咔”一声响。
她还落锁了?
季云舟屏气凝神趴在床下,听得脚步声远去后,这才从床榻下钻了出来。
反正门也落锁了,该是不会有人再进来了,她便不紧不慢地将室内所有物什细细翻看一遍,然而并没有什么收获,这房间里所有的布置和其他厢房都是一样的,也并没有遗留下房间主人的任何物品。
这饮柳斋的主人应该确实是不怎么过来,季云舟这么想着随意地坐在了身侧的床榻边上,却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
她凑近床榻,又一把抓过榻上的薄被仔细嗅过,这上面确有一种很朦胧、很舒服的淡香,是她从未闻到过的味道,却不知是什么熏香呢?
沉吟了半晌,季云舟站起身来,决定先把这些事抛在脑后,现在真的要想一想怎么出去的问题。
她又向窗子外的舞台望了眼,下面舞台上那个小少年还在,不过已经被人买下了,此时正有两个饮柳斋的壮汉仆从将他拉着送到了一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人手中,在一片喧杂的人声乐音中,她似乎还能听到那少年低低啜泣的声音。
季云舟皱眉一看,认出那个人正是傅都尉的手下,城卫军副统领朱大应。
傅都尉长年驻守在西丰县不怎么回来,他儿子傅焱承也经常会到西风县去跟他爹熟悉兵事,于是他那边的事务便全权由朱大应管理。既有权利在手,况且这朱大应是又好.色又暴虐,自然成为了梦川城的一大害。
曾经他当街强抢民女,被季云舟撞上,给好生教训了一番,当时还闹到了傅都尉那里,不过结果可想而知,季云舟是什么身份啊,况且这次她还占了理。于是,那个朱大应在被季云舟教训完之后,又受了他主子的二重训,从此只要看见季云舟无不是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哟,老熟人啊,这一定得下去插一脚啊。于是,她当即决定跳窗出去,顺便拯救一下这可怜孩子。
可惜今天没带装备,她设计改装的攀爬索,爬楼跳窗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用哦,现在就只能纯靠人工了,还好她的轻功还算不错,应付这个高度倒不难。
眼看下面那瘦弱少年已被朱大应的两个手下拉着走到了窗子下方,季云舟看准时机,趁着大家伙视线都在舞台那边,赶紧跳出了窗子,又把窗子掩好,脚下一点飞身跃下。
那被她掩上的窗子,却在她跃下后又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微微推开一条缝隙……
季云舟身姿轻盈,翩然落下,正立在朱大应的面前。
那朱大应正得意间,忽见凭空里落下一个人来,一身青衣飘然,墨发飞扬,潇洒恣意,如同一个仗剑江湖的俊俏少侠。
他怔了一瞬,待那少年人拿出一把玉骨扇“唰”得打开,冲他挑眉讥笑时,他这才回过神来,面上的一脸横肉顿时开了花,笑得难看又诡异。
“这不是季公子嘛,真是好巧啊。”
“哟,原来是大应啊,嗯,确实挺巧,既然是遇见你了那就好办了。”季云舟合上扇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朱大应一看她这的笑容,不由后退一步,“呃,什么好办了?”
“呵,也没什么,对你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季云舟踱到了他身后那瘦弱少年处,手中扇柄抬起了那低头轻颤的少年下巴。
少年面容干净,眼睛大而清澈,细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瞪大了恐惧中又带着祈求的双眼望着她。
朱大应见她这动作心中已是一凉,只听她继续说道:“本公子刚才正无聊,目光随意这么一瞥,就见这个小童挺不错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不太明白?”
见他还想垂死挣扎,季云舟也不再废话,“意思就是,他,我要了。”
“可,可是,这是我刚买下的啊。就算,你是……”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
“行了,不管多少银子,明天你来郡守府我拿给你。”季云舟打断了他,拉起那小少年转身便走。
周围的人早在她翩然落下时目光都早已聚集过来,此时见那朱大应刚买下的娈童连门都没出就被人截了,议论声纷纷而起。不过大多数都是在骂那个朱大应。
“活该,看他还嚣张。”
“是啊,看他吃瘪的样子真是痛快。”
“这梦川城啊还好有季公子,某些人才不能为所欲为。”
哈,群众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季云舟美滋滋地拉着瘦弱少年蹬蹬跑上了二楼。
留下身后的朱大应满脸的横肉不停地抽搐着,一双浑浊的眼中闪动着恨毒的光芒。他自然是不敢去郡守府要银子的,这就算是被季云舟生生地坑了,却又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二楼的走道中,季云舟突然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转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攥着衣角,嫩生生开口:“……我叫七八。”
“七八?”这名字,是否太过随意?
见他仍是低着头,季云舟放开他的手,回身微微弯腰握住他纤细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些人,也不会再来抓你。只要你坚强,没有人可以随便伤害到你。”
七八睁大眼,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不怕,我要坚强。”
他一字一句,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轻颤,但说得清晰坚定,似是说给她听,也似是说给他自己。
季云舟带着七八走过那间貌似饮柳斋主人的房间时她顿了脚步,方才进去的时候并未留意,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房间上挂的牌子却是写的“三月”。
她眉头微微牵起,这饮柳斋中,每个厢房都是以花的名字来命名,比如她们几人去的那间厢房是“青兰”,而这间房确实是不同的,三月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压下心头思绪带着七八来到了挂着“青兰”牌子的房门外,素手轻轻一推,却见里面俞成周正闲闲地坐在窗前的榻上品茶,原意抱着剑立在他的身后,而蓝松一个人坐在厅正中的小方桌前,正对着满桌酒菜埋头苦吃。
那十个季云舟精心挑选的莺莺燕燕却踪影全无,只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一丝脂粉香,能证明她们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