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很干净,已经在三天前被蓝亭芳收拾过了。五年没有回家了,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蓝亭芳一个人住着一个八十平方米的套间,显得很空旷,她知道,自从她不辞而别后,流连已经不在家很多年了,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蓝亭芳也不会一时迷失自己,抛弃流连和他私奔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这次利用小表弟结婚回来的机会,她已经做好了和流连和解的准备,然而,人还在路上,流连就说出了协议离婚的计划,她虽然心里有十八个不愿意,也不好再坚持了。
当晚,流连和蓝亭芳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任由一面墙堵在两个人中间。蓝亭芳想借机和流连说话,看到他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好表示什么了。流连视觉疲劳,没有精神搭理她。这个女人让他知道了什么是无情,什么是辜负,他不想再看见她了。
次日,整个离婚的过程意外地顺利,知识分子到底是开明人,流连放弃了一切有形财产,带着他的离婚证书,前脚走出民政局,后脚就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流连没有回头,苏州的小桥流水宛如一个美丽的梦幻,从此彻底地消失在他的面前,而蓝亭芳也将作为一种记忆,永远埋藏在他疼痛的心尖。
流连没有想到这次回乡,意外地收获了离婚这个结局。他早就想发布离婚公告了,因为一直忙于写字,也没有时间兼顾自己的这摊子烂事,现在,蓝亭芳终于露面了,五年的疙瘩一朝解开,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流连知道,蓝亭芳是在意他的,在他的心里,也早已原谅了她的出走。他知道和蓝亭芳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知道他是一个骗子,但是,他不想戳穿他们。
所有的女人都是感情动物,蓝亭芳也是。流连不是圣贤,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对那个男人看得自然比自己的女人清楚。
流连的沉默不代表软弱,他只是给了蓝亭芳更多的时间,让她去加以对比、筛选和思考。夫妻十年了,蓝亭芳的个性他还是很清楚的,与其在家里养着这盆草,不如放她在外面淋点雨,也好光鲜些,省得在墙头枝枝蔓蔓的,看得自己心里慌,也不塌实。
和蓝亭芳挥手告别后,流连朝南京的方向赶路,忽然就有了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以前,他也离开过紫流苏的,短的有几天时间,长的甚至有一个月,奇怪的是从来就没有过这样急切。流连说不清楚,这样的心情是否和他的婚姻了断有关。
次日凌晨火车到达南京火车站的时候,流连用手摸了摸口袋,喜糖和喜烟还在,一路上没有变形,他偷偷地笑了笑,叫了一辆出租车,朝兴隆茶亭疾驶而去。
午夜的南京有点鬼魅,到处闪烁着酒吧和茶楼的灯光,洗头房的有色灯盏引诱着城市孤独的漂流者,在起起合合的门楣里,不断演绎着都市的浪漫。流连微闭着眼,心里想着南屋的紫流苏也许已经睡了,正做着她的惊世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