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袭凉夜。
京郊九皇子府门口,有一道身影徘徊不定。
陆子虞已经在门外守了好几个时辰了,可是迟迟等不到宫中传讯回来。
明知以那位爷的手段,定是能处理好这椿事儿。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忧他,挂念他。
府门口的红纱罩灯拉长了那婀娜娇影。
“四娘子,您都在门外晃悠了几个时辰喽。再晃下去,老奴这眼睛都要花了...”江总管从府内跨步出来,捧着笑又道,“您且放宽心,九殿下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事儿的。”
陆子虞轻哼狡辩,艳生生的薄唇微勾而起,“本娘子有什么好担心他的?本娘子担心的是我这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金。大喜第一日,难不成要我独守空闺?”
江总管也是头一遭听女儿家如此大胆说这些话。
原来自家殿下,喜欢这个调调...
马蹄踏在泥土上的呱哒声,在春夜之中清晰入耳。
陆子虞娇躯一震,忙是抬首看向了不远处。
倒是让她失望了。
来人虽然她也认识,可却不是自家爷。
“四娘子。”秦桥勒了缰绳,翻身下马朝着陆子虞恭敬施礼。
“人呢?”陆子虞不冷不淡地问道。
人?
什么人?
秦桥愣了半晌才迷过来四娘子问的是谁。
他是个老实人,自然不会心里想太多,是什么,也就不遮不掩的说了什么。
陆子虞听完秦桥一席话,也算是把提起来的心给搁在肚里了。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昭帝竟然会直接把皇位让给了自家爷?
其实从她拿到了立储诏书之时,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是昭帝多年来筹谋的一场局罢了。可她以为,这场局落定之后,昭帝会先立自家爷为太子,而非直接就让位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
“让位之事来的匆忙,宫中内管也没准备好九皇子继位时该用的东西。故而今夜九皇子得留在宫中处理些事儿,就不能回府了...”秦桥眼见陆子虞的面容愈来愈沉,他一个莽汉,话到最后犹如蚊子哼咛一样。
“就不回府了?”陆子虞挑眉又问了一遍。
秦桥挠了挠头,抓了抓腮。
他眼神飘忽不定,“应...应该吧...”
陆子虞勾唇一笑,也不难为秦桥,“行,我知晓了。你且赶紧回去忙吧!”
秦桥如释重负,连忙施礼告退。
刚翻身上马,就急急挥了缰绳。
那架势,跟打了败仗落魄而逃似。
不过说来也对,秦桥确实是在逃,他还恨不得让胯下马再生出个四条腿来!
刚才四娘子那一笑,他若没看错,怕是笑里藏刀了...
耳听马蹄声埋在风里,陆子虞似笑非笑,朝着门口已然身子僵直的江总管看了过去,“您也别熬着了,今日殿下可就不回来喽。”
她媚眼一挑,眼梢瞥着府门口挂着的喜气儿灯笼,“摘了吧,省得瞧着碍眼。”
江总管自然是猜到这位娇娘子闹了脾气。
“殿下在宫里定是忙得焦头烂额。内官置办继位用的器皿,还有绣娘量身做的龙袍,御膳房做的祭祀糕饼...”江总管还在门外掰扯着指头絮絮叨叨,可陆子虞已经迈步朝着花萼相思楼走去了。
说不气那是假的,毕竟今日可是自己的及笄之岁,更是洞房花烛夜。
可她也理解他,这刚接手了皇位,定是有些忙得脱不开身。
心里憋着气儿撒不出来,还不能允许她闹闹脾气?
她陆四娘又不是个知书达礼的性子,总不能因为入了九皇子府,便还要学得温柔体贴?
理解归理解,可她该撒的泼,现在也得先存着,等着过些日见了那位爷,她多得是法子“罚”他。
翌日,昨儿朝阳殿上发生的事儿,传遍了京中大街小巷。
百姓们痛恨王家的狼子野心,咒骂瀛栖的为子不孝,也欣喜九皇子新君继位。
一连三桩大事儿轰起,倒是让卖瓜子儿的小贩们赚得盆满钵满,若这正好赶上夏季,估计西瓜地里的红壤瓜都得被人给洗劫一空...
不过这让百姓最吃惊的,还数昨日九皇子当街骑马抢了陆四娘子回府。
一个被传从不近女色的皇子,竟然把京城“第一娇”给抢走了去。
南街住得高门大户最多。
一早,便是能听见街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叹气声。
各家各户的郎君们,怕是得有一阵儿郁闷了。
本以为九皇子没了,陆家四娘子这朵娇花,他们大府邸的儿郎们还可拼一拼,争一争。
谁知九皇子竟然是诈死...
如今人家也不是皇子了,而是天子。那四娘子过些日也是要入宫为妃的,觊觎天子的娇娇人儿,真当他们不打算要命了?
日子往后顺了三四天,宫中的继位大典已经是办妥了,昭帝也携着穆贵妃去了北上行宫养老。
随行的人不多,都是些宫中伺候久了主子们的老人。
昭帝离京那日,瀛夙携了百官在玄武门送行。
待把人送走之后,瀛夙专门来到陆瑾延跟前打了照面,“陆大人。”
陆瑾延和陆之庭虎躯一震,连忙拱手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瀛夙虚扶了二人一把,神色认真道,“四娘如今还未入宫,也没定下名分,朕明日便去京郊接人入宫,过些日就把位分给定下来,还望陆大人不要介怀。”
此话一出,陆氏父子俩忙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骇。
半晌才明白过来,这位新君好像是在同他们解释着什么。
“不介怀,不介怀...”陆瑾延扯唇笑着,面上的喜劲儿怎么都遮掩不住。
待瀛夙前脚刚走,后脚便有眼力劲儿活的大臣上前恭维道,“看来陆大人这是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啊。”
“陆大人过不久也算是皇亲国戚。这往后仕途上,可得多多提携下官一二。”
“不知陆大人家中还有哪些儿郎尚未婚配的,下官家里刚巧有位刚及笄的姑娘,姿容虽不比您家四娘子国色天香,可也称得上清秀温雅。”
百官们将陆瑾延和陆之庭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说着无关朝政的闲话。
过了一日后,宫中的香车轿撵终是落在了京郊九皇子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