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第二箭到了。陈就这一箭却已有所准备,箭几乎同时发出,两箭相击,纷纷落地。第三箭又来了,陈就之箭与之相撞,又落了地。
周瑜见三箭不中,便没再发箭了!十分遗憾。
而这边陈就已经用尽了力气,微微喘着气,他已聚精会神到极致,极累,便擦了一下汗!
文聘与身边诸将皆心惊,道:“好生惊险!江东好卑鄙!”
怪道刚刚程普说休往别处看,原来后营中暗藏了弓箭手,如此身手,这个准头,极为难得!
而让他们更惊愕的是,没料到陈就的箭术也如此精湛!
在战场上的临时应对能力,其实不单单只是比的箭术。箭术可以在靶子上练,在校场上练。然而再怎么练,在这死地上箭术再厉害,也未必能够有这样的临时反应能力!
这考验的不仅仅是箭术,更是心理预测和箭术的准头,以及心理上的巨大的压力。
能将三箭反击成这个样子的人,可堪为神箭手了!
江夏黄祖原部下都这么强的吗?!
怎么会如此的呢?!
文聘看着陈就,暗中惊叹了一声,这等绝技,原不该是这样的位置。想到黄祖那个人的德性,文聘便有点明白。
可惜了。
身边之人皆面有愤色,怒于江东之阴险。
高二娘一面急观敌方阵营,一面大喊道:“何人藏头露尾,不敢露面?!莫非是周公瑾亲自来压阵?!胆小如鼠辈尔!既来之,为何不露面只暗中伤人!江东之英杰,皆是此类人矣?!”
“将军切不可应声,她在激将军露面!”众人劝周瑜冷静。
周瑜的确是没有打算露面的意思。不然就坐实了这放冷箭的事实了。既取不中,那不露面,怂一点也没什么,只要没有实证,谁能说,一定是他!
周瑜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江东的都督,是江东的尊严,他能露面,可是江东的尊严不能!
高二娘见半天那边无人动,盯着程普道:“原以为程将军是个英雄,不料是个狗熊!原以为能堂堂正正交战一场,竟然还暗伏弓箭手,既是如此!何须与你单匹对阵?!”
程普理亏,不答,装死!
那边陈就见到高二娘指令,已是冲马而出,从旗兵中冲过旗,道:“杀!既然偷袭,何须与之讲理!?”
徐州兵早怒不可遏,不齿至极,跟着陈就就冲杀过去!
陈就到高二娘右侧,两人来夹击程普!
周瑜阵中自也有战将相护,当下也是驱兵应战!
这边文聘哪能认输?!见有如此好机会,便也驱兵而进杀。
然后单将之战,变成了混战!杀的是遮天蔽日,你死我活!
荆州战将也是很猛的,冲上去便围住了程普,团团相围,皆纷纷道:“他既如此不齿,我等来助高小将军应战!”
程普双拳难敌四手,狼狈不堪,便是有江东之将相围,也因为不敌,而只能且战且退!
他倒不是惧死,而是心虚了,所以这狼狈的不行!
而文聘拎着大刀,一面带人冲杀,指挥作战,一面左顾右盼的在找着什么。本以为能捡到个对方的主将能战上一战,奈何左右遍寻不着周瑜,便只能作罢。
不过他的收获不低,反正他是占上锋的,江东不敌,节节败退,文聘也没吃着亏!
酣战至一场,双方这才鸣金收兵!
两边的反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普虽然败的不显,也没那么惨,但是这就是闷闷不乐,不吭声!
而高二娘等人却是高兴进帐中见文聘,大肆的嘲笑了一番江东兵,然后哈哈大笑的见过庆贺了一番。
文聘笑道:“能略压对方一头,皆是因为敌方周瑜不能露面。江东营实力还是很强的,虽有胜,切不可大意骄傲!”
诸将皆笑道:“是!”
嘲笑了一番不敢露面的周瑜,然后整了一下军营和装备啥的,就围着高二娘去庆祝了。也就是围着篝火,喝点酒,较量一下身手,但他们都被高二娘的胆气折服,关系极好,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刘磐在帐中见了,略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是因为猜忌高二娘,还是郁闷于陈就!
文聘只装不知,低头整理军报。
见刘磐叹气叹的太明显,他还装不懂的笑道:“有此二员骁将,当高兴才是,何故频频叹气?!”
刘磐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真不知道这陈就有此箭法,若不然,无论如何也加以笼络,绝不叫高二娘得了这个便宜!
文聘也猜到他的想法,不说他哪能不知道,只不过心里却是笑了一声。人的能力一方面是天赋与勤奋决定的,另一方面却是与谁共事所决定的!
与强者共事,只会越来越强,与弱者,或者是压抑才能的人合作,再有才能与天赋,也不过是沦于平庸。高二娘身手过人,与他的能力才能配合完美。
这说起来也确实是搞笑的很。恐怕黄祖都未必知道陈就有这般箭术。
文聘沉默着,也略有些走神。
所以为啥战将终生所求,愿意追随的都是强者呢。就像那吕布,名声臭的跟屎一样,也依旧有很多战将不离不弃。因为人慕强,天生也愿意变得更强。
而与强者合作,若寻到了默契之人,对个人能力的提升将是质的飞跃,全方位的那种!
这陈就在黄祖帐下的时候,文聘也只听说过他擅于统领舰船。这才是最讽刺的地方。
只怕此时刘磐也是有苦说不出吧。
也许黄忠也是如此。
自己眼睛拙,手下有能力的大将有,却不知道怎么用,那能怪谁去?!
刘磐闷的不行,发了一会呆,抱拳告退出去了。
刘磐一走,他的幕宾才冷笑了一声,道:“陈就毫不犹豫的就直接投奔高二娘,只怕与黄忠之事不无关系。这口锅,与这位刘将军,说无关,谁能相信?!他为黄忠之上级统领,却不愿意回援相救,陈就岂能不心冷?!有此决定,也无可厚非!”
文聘道:“他也是因为无路可走了,才如此!这陈就的确算有决断力!今日立了功,入了她的眼,以后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就是人的机遇啊。”幕宾上前,道:“将军往后归于徐州,必能重新统荆州诸务。某有一言,还请将军听之!”
文聘料到他想说什么,点点头。
“切不可与刘磐交往过密!此子不安份!将来恐怕越趄代疱,欲要控制刘琦长公子!其人行事眼界窄小,而心却甚大,养肥而又野,恐怕……”幕宾道。
文聘听了皱眉,道:“他能力不行,异想天开!”
“将军可不能大意此人,人的心是会养肥养壮养大的,将来若主公仙去,这刘磐凭着曾经之信任,心大若此……会有什么事不好说!他能力是不好说,眼神也不好使,可是这人虽蠢,谋却不弱,某只是惧将军被他拖累……”幕宾道。
文聘坐不住了,起了身,想到刘磐这人,万一在军中有什么不妥,真的不用等将来,现在交战之危机时,就能将他给坑苦了。便道:“……我先劝他去徐州。让他去寻刘琦长公子!”
“极好。他留在营中,万一……”幕宾道:“现在之战机,如此险要,随时都有极大的危机,有此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还是打发他先去徐州要紧!此话,将军只语重心长与他说便是!”
文聘点首,觉得刘磐早点走,他压营才能安心些,便决定了,再找他说,措辞都是现成的!
不然高二娘在,陈就又在,刘磐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若是惹出什么事来,还是坑的他!
帐外,诸将饮了些酒,各自回帐中休息去了。
高二娘拉了陈就进了自己的军营,到了帐中将他按在席上,纳头便拜,道:“今日多谢救命之恩!”
陈就急的跳了起来,哪里坐得住,道:“怎敢当小将军如此大礼?!折煞我了!”
“你且坐,这礼你受得!”高二娘将他重新按住,拜了一拜,道:“救命之恩不言谢,若陈将军愿与我一起共事于陈太守,太守大人必喜极而泣,徐州上下皆喜得此神射将!不知陈将军可愿与我一起效忠徐州,共助徐州谋得大业!”
陈就起了身,却是请她坐了,重重的单膝跪了下去,一拜,抱拳道:“就无用之将,失主失城之人,若高小将军不弃,愿投效小将军麾下,以助一臂之力,以后但听驱使,无有不从。若有不听,若有违此誓,天地共诛!”
“快快请起!”高二娘喜的见牙不见眼,按着他坐到席上,哈哈大笑道:“岂有不喜之理?!此事我即刻报与陈太守,他必喜之,待报与徐州,为你请封将名!”
“多谢高小将军!”陈就笑了,这位高二娘,虽然能力过人,也稳重,但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这脸色就是禁不住的雀跃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孩子!
可不是嘛!年少成名,一经战,天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般年岁,再有能耐,也毕竟是一个少女!
她兴奋的道:“我写信与父亲,他必也喜之!如今不只他有追随之战将,我也有之,且不弱于他麾下之将!”
陈就看她这孩子气的一面,不禁也露出真心的笑容。这心里的压抑,似乎一下子就轻松了。
黄祖之死已不可追究,而江夏之城,也不必夺回。
至于荆州,也早晚都是人手中之城。
既是如此,他已经尽了忠,尽了人臣之义,足够了。
剩下的是他投效前程的己之义。
高二娘犹在兴奋之中,道:“你的箭术很特别!”
陈就谦虚的道:“远不及小将军,岂敢逞勇?!”
“不必过谦!你的箭术威力是不如主公,然而,这等的预判能力,这是天赋,便是我也不及!”高二娘像得了宝似的,道:“今日你也累了,先去休整,待明日合兵为一营后,我再与你试一下箭法!”
陈就抱拳道:“就从命!”
“走!我送你回营!”高二娘像个珍奇宝贝似的宝贝着他。毕竟是第一个主动来投效的战将,也是第一个她手下的战将,岂能不兴奋?!
陈就哭笑不得,只能从命,高二娘将他送回营,这才转身去写信寄出!
陈就心里挺高兴的,至少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高二娘并没有因为他是江夏之人,而猜忌不用他,也没有因为才能而猜忌他。她很坦荡!
看着眼前的自己的人,道:“我已投效高小将军。汝等可愿随我一并追随之?!若不愿,可入文将军大营!”
众人皆道:“我等自随将军,生死相随!”
“好!”陈就润了眼眶,道:“从今日起,我等已改为徐州之姓。生为徐州立功劳,死为徐州争荣耀!”
众人皆喜泣!
第二天一早,两军合一,切蹉较量。两兵营中之人,很快融合,强强联结。而高二娘则与陈就形影不离,拎着弓,搭着箭,对着天空和树林射了多少回箭了。
文聘见这二人如此相合,也有点惊讶,想一想高二娘这坦荡的性格,似乎也不奇怪。坦诚坦荡的人,总是亲和力过人的。她们身上有着别人所没有的优点,收拢一个失了方向的老将,似乎极易!
当然,陈就也不老,但是相对于高二娘而言,的确算是老将了。
不过陈就也是有魄力的一个人,决断下的快,而自己行事也圆融。
到了他这个位置,能不以事一个女将,而且还是少年人为主而耻,就已经是个巨大的不可替代的优点了!
文聘也没想那么多,急寻了刘磐过来,开诚布公,道:“聘虽已至此,犹忧心荆州之事,只是恐不能回。又怕主公有甚意外。主公将重任交与你我,你我皆在此,若江东重兵来,你我皆有不测,如何向主公交代,如何又扶助刘琦长公子?!”
刘磐一听也甚为忧心!
文聘道:“聘思来想去,不如派人护送你去徐州,去与琦长公子汇合,蒯良已在去了的路上,汝去之后,听从他行事便可!不管是你折了,还是我折了,至少还有一份遗书在,便不能被人更改主公之意志!你我二人,必要保一人得生。若都无恙,自是喜事,若有万一,也有保全……此是两全之策,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