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有它的生存之道的。对于马来说,其实更喜欢心思“纯净”之人。当然在人类的眼中,这所谓纯净,是愚蠢的眼神!
吕布绕着林子看了一圈,往外观察了好久,终于挑中了一个有点宽敞的地方,方便曹军一拥冲锋而至,以便他来收割。
他骑着赤兔,小心的开始布置陷阱,将钢丝卷缠绕在树干上,借着夜色的掩护,根本看不出它的所在,离地约有五到六十公分,并且,吕布怕不保险,又在一米处又拉了一道。连续如此,布置了几道后,对赤兔道:“记好了,切莫被这绳所伤!”
赤兔点首。
吕布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密林,但他绝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一旦现身,这曹军一涌而追上,他体力已有所消耗,赤兔也是,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力竭。若无处藏身,曹军死追不放,他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虽必须走,但是,能杀些人再走,乱一乱曹军的军心,更有利于逃跑。
至于典韦,能杀便杀,若不能杀,先跑再说。
烟渐渐的升起了,曹军已经起了火堆,吕布咬牙,这密林坚决不能再呆了!
看着这钢绳,他要先废掉曹军的骑兵!
废骑兵先废马!
他目光灼灼,心知现在孤身一人在此,能不能活,只看命硬不硬!
吕布紧紧的勒紧了缰绳,而赤兔也浑身肌肉处于一种紧绷和戒备的状态,像绷紧了的弦,只需一个唿哨就能蓄势待发!
呼吸,呼,吸……胸腔之中渐渐变得从容不迫,目光灼灼,他的肌肉回忆着之前斩杀许褚时的感受,那与平常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状态,平常习武练兵时哪怕再顺手也不曾有过那一击必杀的心得,或是在战场上与敌军交战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自信,毫无怀疑的认定一定能一举击杀敌将。平时所练的更像是一种顺手的状态,但之前,是另一种处于玄妙之间的感受,这种状态,谓之从心!
如果他知道有一种心流状态的话,他就能明白,这是高手的极致敏锐的高维阶段。
他升级了。
吕布不知道这叫升级。而他却直觉的觉得,这种状态,很玄妙!很利于习武所用。斩杀敌将与分寸之间,并且从容不迫,毫无怯惧,仿佛处于另一种空间之感。
他直觉的在回忆这种状态,在寻找,或者说是设法处于这种状态。
吕布在慎重的复盘。而复盘,是成功的开始!
紧握方天画戟,仿佛手紧握的同时,心也更敏锐,眼睛更锐利了,另一手一拉缰绳,无需催促,赤兔便与他心灵相通的扯动了肌肉,长长的马蹄高高扬起,跃了出去,像能飞起来!
马蹄如飞之间,甚至还没等曹兵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冲进了曹兵之中,肆意的砍杀!
挥洒的热血飙出去的时候,曹军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吕布来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而马蹄扬起的太飞跃,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看的时候,同袍的热血已经洒到了他们的脸上,身上,手上……
他们甚至连声音都未能及时发得出,就已经被收割了一批人!
其余人不禁惊愕的喊叫起来,语气之中既有发现吕布的兴奋,又有被他冲过来的紧张愤怒,“快,快回禀将军,找到吕布了!”
“这厮竟还敢朝我们冲过来!”
“快,快,散开,将他围住,他便是能飞,也叫他飞不出去!”
这是打算堆人海战术,也要困住吕布之意。当然,他们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从来没有退缩,追来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了觉悟。
曹军火速的分成了小队逐渐分散开来,不能集中在一块被吕布收割更多的人命。他们这是堆人命也要把吕布给困住,所以都不用等典韦之令,就火速的反应过来,分散开来,分成各小队以后,采取的正是分队骚扰,吕布若进,他们便退,其它队则在吕布身后欲包围之策!
吕布只单骑,知道自己的短处是什么,根本就没打算与他们死耗,一直警惕着,严防死守着,以免被他们围杀。所以在曹军这样分成小队,再不能容易扑杀他们的时候,吕布便开始绕开他们的包围,且战且退,他此时不慌,略显从容,因为不急躁,反而事情推进的很顺利,一切朝着他布局的方向发展。
那边典韦听到动静,已经红着眼睛,骑着马朝着吕布这边冲过来了,且走且骂道:“狗贼果然躲在此林,竟还敢出来!”
想必是己方要用烟,怕被火烧死,急吼吼的出来了,才被己方人马堵住!
身边俱都是心腹兵马,闻言一面与典韦疾行,一面劝道:“那吕布是主动来袭我方人马的,只怕有诈,将军切不可急追,反而可能中其计策……此时天又黑,不得不防啊。”
典韦咬着牙,道:“有道理,这狗贼孤骑一人,既已现身,倒不必怕他跑了!韦又何必急着与他论生死,且将他围住,耗也能耗死他!”
“不错,我军人多势众,吕布是强敌,当发挥我军优势,避其锋芒与天色,以免出错!不如趁着夜黑,将其围杀,我军人多,将他困到天明,那时,便是再勐的虎,也能用人海给困死了!将军无需冒险!此时此刻也不能冒险!小不忍则乱大谋!”
典韦一听,便明白这才是重中之重。
倘能顺杀吕布,还能带着少许人离开去寻主公!倘若吕布死了,吕军必大乱,届时,趁机取回许都也未必不能!
典韦便一面奔跑去堵吕布,一面对身边人道:“所有人立即分左右潜行,以包住吕布要紧!待围住这狗贼,再慢慢收紧,不怕他不死!”
曹军得令,休息的那队与砍树的那队,巡逻的队伍都放下手头的事,都速速的反应过来,不再拥在一起去堵吕布,而是分为左右两队,火速的前进,欲将吕布给四面包围!
树林之中,风簌簌吹起树叶,而人马前进的声音刮到树枝的声音,以及人马踩在枯枝久腐的土面时交叉复合的声音带着不属于丛林的急促!
火把转移,烟雾朦胧中,全是杀机!
这声音太大了,根本瞒不住耳目聪敏的赤兔,动静于它而言,有着天生的灵感,它开始躁动不安的嘶鸣起来,马蹄一跳一跳的提醒着吕布。
吕布听到动静,也知道不能再等,当下等曹军都急促促的朝自己围拢而来,立即掉转方向,朝着所布置的方向狂奔而去。
赤兔再不留手,撒着蹄子疯了一般的狂奔而去,只留下一阵阵的嘶鸣,似乎在指引着敌军自己的方位。
曹军脸色大变,急忙的追,慌神道:“快追,快,休叫这狗贼跑了!快,快,快……”
人在怕失去的时候,总会特别慌神,又怕包围之策失误,当下已是乱了形,急促的跟着吕布就是一阵狂追!
高高的马蹄扬起,连续几次跳跃,将钢丝绳闭着眼睛都能跳过去的地方给轻松的跳过了,随即隐入林中不见!
曹军兵马大急,当下如山洪一般的涌来,这种冲势根本不可能停,所以当他们的马狠狠的撞到了纲丝绳上的时候,马摔倒在地,而在马上的骑兵也是顺着惯性狠狠的往前摔了出去,吕布眼疾手快的冲出,将他们一一的挑了!
这一幕,实在太残酷,看不见的纲丝绳,在黑夜中,它是隐形的。
不止是无数骑兵就这样失去了生命,还有很多的步兵因为走的太快,或是被后方的兵马裹着往前冲,也撞在了纲丝绳上,有些个子小的,竟是当场就被割断了脖子,血撒当场……
人在高速的行动中,很难立即就能停下来,所以这一幕由于惯性持续了好久,而吕布也没有手软,竟连续挑了一百来人!
他只知拎戟,刺,刺……杀他个痛快!
后面的曹军已经反应了过来,大喊道:“有陷阱,停,立即停下!”
就在他们慌的不知道陷阱在哪,不知道该防哪里的时候,吕布没有停手,又骑着马跳了过去,举戟便冲进了他们人群之中,一戟一刺一个,一戟一横一扫,便是数个!
曹军不备,不少人就这么没有来得及防备的失去了性命。
吕布杀的手软,痛快极了!
利用这一计,足杀了三四百人!
直杀的这里流血孱孱,几成为人间地狱,这一块的数百曹军只剩寥寥数人再无反抗之力,他才停下。
吕布喘着气,第一次知道,原来光杀人,也能这么累!
可是,痛快,好痛快!
他咬着牙,可惜着,可惜孤身一人不能带太多的东西,否则若有火药,或是黑油,他再布置一番,将典韦众人都送上西天,都不难!
他冷冷的看着这树林的这一幕,心中畅快极了。
树林,的确是被火攻的好地方,然而,它同样也是骑兵的墓地!
利用好地形,只要心中无惧,也能反将一军!
他现在孤身一骑,被一直追着不放,的确恐惧,慌张,生恐不能逃脱,被这样的情绪主宰着。然而,当他牢牢的掐住情绪,适时的控制在一定适度以内,并将情绪加以控制的时候,他发现,只要把一切都控制的刚刚好的状态时,他就可以摆脱情绪上的恐惧和所谓的劣势,至少心理上,他不觉得他劣势了。
这种状态,是一种执掌了自身情绪与精神的分寸以后所感受到的一种从容状态,也可以理解为身体与精神终于融合在一块后的心流状态。
以前的吕布,是只有肉身,没有精神,他很难操控自己的情绪,基本是不可能做自己情绪的主人的。这样的人,只能算,半个人,而不是完整的人。而世间,很多人甚至连一半完整都做不到,既不能修炼自己的肉身,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两者之间,若掌握了一个,都已算是强人,而能掌握两者的人,是强人中的强人!
实现完整融合,吕布感受到的是仿佛成为了另一个自己,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
如今的状态,是以前的他万万不可能做得到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面对这么多追兵,若是以前的他,只感到恐惧,他从来没有感受到无怯是什么感受。所以赵云可以杀个七进七出,但吕布,一旦失了势或是无了众,他就开始慌张,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假英雄,看着雄壮,其实,气弱不堪!
时移人易!
此时的他有一种玄妙的气质,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一幕,眼中无悲无喜,只是微微叹息着,可惜了!
可惜了啊,若是有火油,今天他就能实现反攻,一举杀掉典韦!
但是很显然,一人之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有这种装备。
他微微凛了凛心神,不着急,典韦是要杀的,但要慢慢杀……他若是还敢追,他就敢与他耗,耗到其中一方死尽为止!
踏,踏,踏!
地都在震动,赤兔又在踩蹄,提醒他要跑路了!
吕布也知道,此时不走,又会错过时机,当下也并不犹豫,准备撤退。
那边典韦已带着人冲了上来,眼见着这种场景,几乎目眦欲裂,恨毒了吕布,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长刀狠狠的掷了出去,长刀划过夜空,却中途插在了地上,两方距离还是有点远,光靠人力掷刀来杀一个人,难!而箭,在一路的追击中已经用尽了!
“有种休走!狗贼!”典韦气炸了,只片刻功夫,怎么就死伤这么多人!几乎是几眨眼的功夫啊,怎么就变成这样?
吕布只是深深的回头看了一眼典韦,伏在赤兔背上,二人跳进树林里不见了!
“快,快给我围堵住这狗贼!休叫他另寻路跑了!”典韦急追几步,见都是陷阱,一时又气又急,追怕中了计,空付出了性命,而没杀死吕布,他是绝不能甘心的,又怕不追却真叫吕布跑了,一时典韦真的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是气昏了头,他喘着气,感觉到耻辱,连番的耻辱,已叫他连喘气都觉得耻辱。
自己这边这许多人难道是摆设吗?!
不仅抓不住,还中了一个孤身一骑的人的埋伏,这简直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