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面如桃花。好看，真好看。裴锦瑶抖着肩膀咯咯咯地笑。
笑声顺着门缝飘进白英耳朵里。白英心尖颤三颤。听着怎么像是恶霸调戏美貌小娘子之后猖狂中带着舒爽的坏笑。
裴神机使不会把督主如何吧？
白英伸出手想要推门，手指触到微凉的木门，猛地缩回手。督主没嚷也没喊，就是心甘情愿的。
主子都认了，他冲进去岂不多事？
也罢，也罢。明儿就离京了，且让裴神机使高兴高兴。
裴锦瑶黑亮的大眼里满满的欢喜。燕凰玉迎上她的目光又匆匆避开。老文要是在跟前，裴三断不会如此。要怪就怪老文不尽心。等办完正事回来给老文重新立规矩！别的且不说，东厂厂规一定要抄他个十遍八遍。
窝在小杌子上磨丹砂的老文打了个两个响亮的喷嚏。小密探很是关切的问道：“老文叔着凉了？待会儿我给你熬点姜糖水喝。”
“不用。许是有人念叨我呢。”老文不以为意继续磨丹砂。
燕凰玉喝了半盏茶，脸上红晕散开，“沈阁老怕是另有打算。”
裴锦瑶敛去眸中笑意，正色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有私心也无可厚非。不过，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燕凰玉不动声色的将带骨鲍螺的碟子往前推了推，“今次他借着术甲给老胡使绊儿，怕就怕韩家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佘涪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说辞，无非是想给术甲出现在京城找个恰当的理由。虽说之前做了铺排，但是术甲是巫师，又跟辽东沾边，不免会令人想到裴锦瑶。而且，她在辽东擒获术甲时，多少双眼睛盯着。有心去问一问，查一查就能了解个大概其。
只不过就算仪风帝知晓个中情由也不会深究。他想动韩家，这是大伙儿心照不宣的秘密。佘涪把刀和胡成宗的脑袋都递了出去，他不会傻乎乎的往外推。既然瞒不过仪风帝，也同样瞒不过韩家。燕凰玉之所以给裴锦瑶提个醒，也是怕她掉以轻心，吃了韩家的暗亏。
裴锦瑶不屑的闷哼一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让他们看看我小裴是不是扎手的刺猬。”
为了见燕凰玉，裴锦瑶没把脸抹的那么白。灯光下，粉雕玉琢的人儿颦眉抿嘴很是生动。燕凰玉忍不住笑了，“你多长个心眼就是了。眼下京城有不少老道，韩家随便拉拢几个为其所用不是难事。那个姓窦的不就是吗。”
裴锦瑶浓密的长睫唿扇唿扇，盯着燕凰玉互看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夭折也不会早死。”
燕凰玉呼吸一滞，弯唇笑笑没有说话。
裴锦瑶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我是个有福气的。只要夫君与我八字相合，定能琴瑟和鸣，儿孙满堂。”
燕凰玉不安的调整下坐姿，清清喉咙，微微笑了，“裴神机使命好。”
“燕督主的命也不错。”裴锦瑶向前倾身，“生辰不方便说，我可以给燕督主看个手相。”
“裴神机使明儿一早就要与人斗法，还是别耗费精神了吧。”燕凰玉掩唇轻咳两声，话锋一转，“尹天一横下心与你作对，肯定不好应付。”
“再不好应付我也能应付。”裴锦瑶见他不愿让自己看手相，面露失望，讪讪靠回椅背，“不知你有没有下注？我买了一千两，赢了跟老文他们分。”
燕凰玉颔首，“买了。”外人都不看好裴三，他当然要给裴三撑撑场面。收了钱在城郊置些良田。种些菜蔬运到京城来卖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燕六最好了！裴锦瑶一扫颓态，笑眯眯的拿起带骨鲍螺咬了一大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闲话，裴锦瑶架着毯子回到裴府。
山鼠精小密探还有老文抱着贵哥儿并排站在二门等她。裴锦瑶原想直接回自己那院歇息，一看这架势，便缓缓将毯子停在老人等人面前。
“祖宗诶！”老文快步上前，小声埋怨，“您去哪了呀？不是说晚上吃多了出来走走，怎么还架着毯子出去了？！”
“府里走不开。”裴锦瑶接过贵哥儿给它顺毛，“丹砂都磨好了？”眼风横扫，瞟着山鼠精，“红喜鹊绣完了？”
一回来就顾左右而言他，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小密探和老文对个眼神，“二太太亲自来给您送燕窝粥，您没在，小的们给遮掩过去了。下次您可别这样了。小的们担着心呢。”老文掏出纤尘不染的白帕子印印额角。出门在外心累的不行，回京了也不得安生。
“行了行了，都去睡吧。”裴锦瑶抬脚就走，小密探挑着灯笼在前引路，“您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
微风轻送，小密探翕动鼻翼认认真真闻了闻。裴神机使身上有股子东厂探子的味儿。别问他怎么闻出来的，反正他敢打包票，绝不会闻错。
裴神机使去见督主了！怪不得吩咐小耗子绣红喜鹊。裴神机使为了脱身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呵呵，红喜鹊……也就小耗子听她哄骗。
不对，不对。他跟老文叔也信了。小密探唇角微坠。看在明天斗法的份上，他不问！扭转头，看向神情同样复杂的老文。两人再对个眼神，心照不宣的垂下头。
山鼠精傻呵呵的在后头跟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俩的异样。裴神机使好像去大厨房偷吃点心了。厨娘还说什么没有带骨鲍螺了。
就是骗妖精！
裴锦瑶回到清芳院，免不得又被翠巧念叨一通。
老文小密探和山鼠精帮忙提水熏香，收拾妥当两人一妖回到居处。山鼠精拿出一套崭新的短褐放在枕边。明天是大日子，它不能给裴神机使丢人。
小密探打了两盆洗脚水，跟老文对坐在明间泡脚。边泡边小声嘀咕。
“小祖宗心都野了。”
小密探四下瞅瞅，“一直就没文静过。”
老文摇头叹息，“小祖宗惦记归惦记，督主那边闹不出大乱子。”
小密探神情严肃，“明督主还有姨娘呢。少点东西也不耽误夜夜笙歌。”
话音落下，老文惊诧的瞪圆眼睛，“你别胡说八道！都是没影的事。万一叫小耗子听了去可不得了。”
那个棒槌懂什么？小密探低低嗯了声，抄起水壶给老文的洗脚盆里添了些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