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眉飞色舞的样子像足了茶馆的说书先生。要是再黏上两撇胡子，手里拿把折扇就更像了。
裴锦瑶咽下嘴里的冬瓜糖，赞道：“白英，这趟差事办的漂亮。”
“多谢裴神机使夸奖。小的听命行事而已。都是我们督主的功劳。”
裴锦瑶暗暗点头。东厂各个儿都有一张巧嘴，不服不行。
“就是不知老徐那边作何应对。”白英沉默片刻，“再就是康王世子和遂安郡主不知会不会跟鄂国公府撇清关系。”
“这出大戏刚刚开锣，且看吧。”燕凰玉含笑道：“明儿一早就放出商在是谋害徐静怡真凶的消息。顺便把他大巫的身份宣扬出去。”
“再加点料。”裴锦瑶嘴角噙着坏笑，“老徐因为苦恋商在的妹妹才对商在另眼相看。”
白英哦了声，纠正道：“裴神机使，商在没有妹妹。”
“没有就造一个出来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流言流言，就是要真假参半才有意思。”裴锦瑶扭脸看向燕凰玉，“燕督主觉着呢。”
燕凰玉颔首，“就依裴神机使的意思。”就算他不答应，裴三也有办法传的尽人皆知，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哄她高兴？
白英思量片刻打好腹稿。
“商在的妹妹貌美如花，当年跟老徐一见钟情。老徐本想纳她做妾。却不成想为救老徐而香消玉殒。”
裴锦瑶乐得直拍大腿，“白英，你不写话本子屈才了。”
白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的差得远呢。”
……
然而，事情并没有预料中顺利。
庶女谋害嫡女的风儿没能吹到天黑，取而代之的是裴神机使妒忌“巾帼英雄”徐静怡，用符咒将她害死。商在为了给徐静怡讨还公道与裴神机使硬碰，结果落得个狼狈而逃的下场。鄂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伤痛欲绝，心力交瘁，卧病在床。
“岂有此理，我现在是京城第一悍妇了？”裴锦瑶两手掐腰，鼓着腮对小密探说道：“准是刘桐和遂安干的好事。他俩够狠够毒够坏。居然说我妒忌徐静怡。她有什么值得我妒忌？”
翠巧干着急帮不上忙，“姑娘，您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气？说什么不好，说我妒忌徐二。”裴锦瑶一屁股坐在床沿，气呼呼的抄起睡的正香的贵哥儿，“小贵子，你给评评理。他们是不是睁眼说瞎话？”
贵哥儿睡眼惺忪的往裴锦瑶怀里钻。
“你们看，小贵子都替我不忿呢。”裴锦瑶搂紧贵哥儿在它脑门儿上亲了几口，“多招人疼的猫儿。赶明儿让阿发大哥给你炸肉。”
裴神机使又给他派差事了。小密探点点头，“贵哥儿的不放盐。您那份儿加辣。”
裴锦瑶握着贵哥儿的毛爪儿向小密探挥了挥，“贵哥儿快谢谢阿发大哥。”
小密探摇着手，“小贵子千万别客气。”
裴锦瑶和小密探轮流给贵哥儿挠痒痒，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文说道：“刘世子恐怕还有后招。徐二从吐血到亡故，他一直忙前忙后做足本分。以他的为人定是怀有目的才对徐二尽心尽力。但他没想到好名声还没传出去就惹的一身骚……”
裴锦瑶赶紧纠正，“不是一身骚，是一身粪汤子。咱们各个儿都有份往他身上泼。”
翠巧尴尬的扯起嘴角往旁边挪了几小步。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可撩不动粪勺子。
老文揉揉滚圆的肚子。早知道他晚上少吃几口饭。叫裴神机使弄的一阵阵犯恶心。
“那什么……小的就是想说刘桐是有企图的做出对徐二一往情深的样子。至于为了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老文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喝着。要是有几颗雕花梅子压一压就好了。
“小的估摸着他没想到徐二会死。”贵哥儿有个专门放梳子绣球的小笸箩，小密探转回身捧来小笸箩，拿梳子给贵哥儿梳尾巴，“要是他早知道也就不会多此一举了。他这么做反倒弄巧成拙。徐二死了，若是他三五个月之内令择亲事，会被人说薄情。”
老文冷笑道：“所以他把火烧到裴神机使这儿。倘若百姓都认为徐二的死跟裴神机使有关，那他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
“不光如此。人们都会以为他跟庶妹有染是裴神机使嫁祸。”小密探顿了顿，压低声音，“事实上的确如此。”
他们不光诬赖刘桐还想把老徐商在一块陷坑里。
显然陷的并不成功。坑挖了一半就被刘桐火速添平。
“都拿我小裴当软柿子，谁都想捏一捏。我偏不让他们捏！”裴锦瑶哼了哼，“填坑？那咱们就挖个更大的！把更多人推下去。”
小密探和老文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裴神机使要往别人身上泼粪汤子。他们得打醒十二分精神。
“老文……”烛光下，裴锦瑶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闪烁着令老文不寒而栗的光芒。天晓得裴神机使会给他派什么差事。
“小的在，您只管吩咐就是。”
裴锦瑶把贵哥儿塞到小密探怀里，起身拍拍老文肩头，“我活了小半辈子，从没看错过人。你跟阿发都是好的。”
小半辈子？裴神机使翻过年儿才十四。就算她五岁会看相，满打满算还不到十年。
得了，裴神机使不识数他们都是知道的。
小密探搂着贵哥儿的手抖了抖。裴神机使只有放大招的时候才会先把他和老文叔狠劲儿夸一通。用膝盖想也知道，接下来说的不是好事。
“既然是挖坑咱就挖个大的，埋也埋个大的。”裴锦瑶背着手踱几步忽然站住，肩膀耸动，坏笑道：“索性就把陛下填进去。”
裴神机使的意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老文和小密探吞了吞口水不敢问也不敢想。
“你们不要误会。”裴锦瑶慢条斯理踱回来，昂起下巴，“陛下对鄂国公府早就不耐烦了。他一直不动老徐一则是因为辽东局势未平，二则，他还想装装明君的样子。我几次三番给徐二和老徐穿小鞋，陛下虽没明说，心里绝对不想再留老徐。咱们再加把劲儿，把陛下坑进去，借他的手快点除掉老徐就好了。借刀杀人，多简单的事儿。”